“皇上吉祥。”苏海棠心里恼了下这人的神出鬼没,身子却赶紧跪下行礼道。端木殊也没叫起,自顾自的做到坑上,看了眼漆桌上放着的未吃完的冰碗,阴阳怪气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朕不吃?”
苏海棠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口中却道:“臣妾服侍皇上用膳时,发现您似是喜欢吃些酸辣的食物,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冰碗全是用牛奶做得最是甜涩不过,臣妾就想着,您应是不太愿意吃的。”
端木殊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脸色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口中道:“爱妃记得朕的口味?倒真是有心了。”
苏海棠听后心里一紧,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着这人了。他在面对柳依依、阴媚儿时都是很温柔的,怎地就不能给自己些好脸色看。这样一想,苏海棠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也不回话,就那么低着头跪在那里。端木殊看她这幅犟头犟脑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李贵惯会来眼色,见状,忙端了温度适中的茶水进来,端木殊饮了一口,心里火气微微消散了些,瞥眼,又见苏海棠露在外面的玉白色手臂上有些青肿之色,想起了昨儿夜里的癫狂,心里突然地就升起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滋味:“起来吧!”他冷声道:“别跪在那碍眼。”
苏海棠便哆嗦的站了起来,倒不是怕的,而是羞的,这屋子里可是有不少伺候的下人呢,皇上要这么一直让她跪着,那可真是把她的脸面仍在地上,往死里踩了。
“伺候朕换衣。”端木殊冷声道。偏殿里早就放置了好几套皇帝的常服,苏海棠听了赶紧就去柜子里取,挑了身靛青色带暗纹的衣裳,苏海棠又取了配套的腰带,定了下心神,有条不紊的为他换上了。寒露往屋子里多加了两个冰盆,又熏了些冷香,被那四叶的金丝楠木风扇车一摇,霎时便凉爽了不少。端木殊修长的大腿伸开,往炕上一躺,闭着眼睛,看着就是要小睡的模样。苏海棠就更是屏声静气了,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又惹的这位爷不快。这一觉便睡到了夕阳下西。苏海棠本以为他要在这留晚膳的,不过端木殊醒了后却完全没这意思,提脚就走了。后来寒露告诉她,皇上是去了阴贵人那,两人一块用了膳。
当天晚上,端木殊也没有过来,而是独自宿在了正殿。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苏海棠也渐渐摸索出与皇帝的相处之道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安静,本分”虽也时不时的受些冷言鄙语,不过大抵还能挺住。虽然内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苏海棠心里比谁都有数,不过在外面,她苏贵人现在可是正当宠的阶段,过来伺候的下人们比往常那可是“毕恭毕敬”的多,苏海棠便指示寒露趁机收买几个,她不求别的,只希望以后消息灵通些,人脉什么的,都是这样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是夜,苏海棠正坐在妆台前,卸着头上钗环,寒露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喜匆匆的对苏海棠道:“小主,李公公过来了。”苏海棠疑惑的眨了眨眼,起身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李贵走了进来,苏海棠知道他肯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嘴上便问道:“公公来了,不知皇上有何吩咐?”李贵听了这毕恭毕敬的问话心里就是一抽搐,心想:这位苏贵人可真不像是期君怜,望君眷的宫妃,倒像是皇上的臣子,跟个木疙瘩似的。
“禀苏贵人,皇上让奴才接您到华清池去,您收拾收拾,这就跟奴才走吧!”华清池?苏海棠听了这话,脸孔一下子就绿了,华清池是整个冷泉宫最好的一处汤池,素有温泉水暖洗凝脂的名誉,然!而!苏海棠却并不认为皇帝会那么好心的单独赐浴,说不准就……
“苏贵人?苏贵人?”李贵看着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脸如丧考妣,跟死了爹娘似的苏海棠赶紧叫唤了两声,总算把人给弄回魂了。苏海棠僵硬的点了点头,木木的说了句:“公公稍等。”幸是寒露机灵,几步就跑到衣柜那边,取了件桃粉色的披风过来给苏海棠披上了身。
殿外面已经停了软轿,苏海棠一弯腰坐了上去,少顷,感到轿身轻晃已是动了起来。苏海棠心里颇为七上八下,直到寒露在外面喊了声:“小主,咱们到了。”方才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贵在前方打着八角的琉璃宫灯,苏海棠跟着他七移八拐的往前走,直到一处殿门前。苏海棠依稀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流水声。李贵给后头跟着的寒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留下,而后才对苏海棠笑着道:“苏贵人,华清池到了。皇上已经在里面那,您快着些进去吧!”
苏海棠脸薄,此时听了李贵的话,就有些尴尬的下不来台,不过人都已经到这了肯定是不进去不行的。
“我知道了。”苏海棠胡乱的点了下头,迈进了打开的殿门。寒露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家小主的背影颇有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颇悲壮。
华清池建于前朝,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奢侈水池,不说别的,便说那围池子的砖头,都是白玉做的,在冷月的照耀下,整个华清池波光粼粼,几与仙境无异。然而此时,苏海棠却无暇欣赏这人间美景,她的全服心神都放在了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上。
劲瘦、强壮、那时属于帝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