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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神色黯然,夜千泽说得对,想杀元缺谈何容易呀。
看着沉睡的寒初蓝,夜千泽神色深幽,轻轻地又说了一句:“元缺虽然城府极深,但他对蓝儿没有杀机,这,便够了。”阴谋算计暗杀,都冲着他来,只要不牵扯到他的妻便行。
元缺对寒初蓝没有半点杀机,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否则,他要分更多的心思来防着元缺对寒初蓝下手。
“泽儿,元国舅向来对女人不上心,他愿意救治蓝儿,必定是有所图的,你不能大意。”李氏担忧地提醒着。
轻轻地,试着抽回自己被寒初蓝捉着枕在脸上的手,夜千泽改为轻抚寒初蓝的脸,掌下的脸蛋比起一个月前稍微长了点肉,此刻她受伤才会脸色苍白,否则她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的了。“娘,我知道的。”
“泽儿,蓝儿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你还是先吃点饭吧。都快一天了,你一点东西都没有吃,鸡汤凉了也不好喝。”李氏转移了话题,劝着夜千泽先吃饭。
夜千泽没有看李氏,依旧看着他的小妻子,淡淡地应着:“娘,饭菜留下吧,我一会儿再吃。”
李氏看看他,又看看寒初蓝,知道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心情吃饭的,也不再劝说,但还是叮嘱着:“那你要记得吃。要是你还想亲自照顾蓝儿,你就要先蓝儿一步好起来,所以一定要吃饱喝足。代大师说了,让我们尽管把野兔山鸡宰来吃,他会让猛儿每天捕猎,怀真上山砍柴的时候带下山来。你和蓝儿都受了伤,都要补一补。”
“嗯。”夜千泽感激自己身边还有个代青,有时候,他是会把代青气得半死,心里却把代青当成了父亲看待。“娘,蓝儿今天和金玉堂酒楼签了合同,每天要给金玉堂酒楼送去小白菜两百斤,菜心两百斤,要求也很严格,菜不能带黄叶,不能带虫叶,不能过老。蓝儿现在受伤了,明天肯定无法给杨公子送菜去,就有劳你和怀云了。”
爱怜地来来回回地摸着小人儿,夜千泽继续说道:“蓝儿很看重和杨公子的合作,我们不能让她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菜,不等人,会老的。”
李氏慈爱地应着:“好,娘明天会早一点起来,带着怀云去割菜的,蓝儿今天如何割菜,我们都看到了。蓝儿醒后,告诉她,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呢。”
这个家,从寒初蓝来了之后便交由她打理,累坏她了。
李氏心里涌起了些许的愧疚,觉得她对不起寒初蓝。
“宋家的柴也是天天要送的,让怀真先辛苦几天了。”
“泽儿,你快吃饭吧,吃完饭,也睡一会儿,其他事情你和蓝儿都不要再操心了,我们会做好的。蓝儿嫁到我们这个穷家里来,还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现在她受伤了,怎么着也要让她好好地休息。”
夜千泽眼里的爱怜更浓了。
李氏深深地看了这对小夫妻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间。
……
一小队人马,骑着高头大马停顿在张家村的村口,村里的小孩子们都远远地躲着偷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紧盯着那十几匹马,那些留在家里看守小孩的老人们,也紧紧地盯着那十几个人看,一双双浑浊的老眼里流露出了担忧及惧意。
马背上的人,清一色的男子,清一色的黑色外袍,每个人都是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握剑,脸色沉凝而冰冷,眸子深沉而冰冷,骑在马背上,远眺着整个张家村,马儿安安静静地站着,连一声嘶叫都没有。
为首的男人便是无尘。
花了些时间打听,他才寻到张家村来。
望着眼前的村落,虽说村子很大,可触目的都是破旧的房屋,新建的或者结实一点的房子寥寥无几,还有不少的茅草屋错落其中,有些又是木屋。
一眼便能看出这个村子的人不富裕。
无尘脸色更为沉凝,世子便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二年吗?怪不得王爷找了多年都没有找到世子。
“头儿,要不要问问?”无尘身后的一名男子问着。
无尘略一沉思,摇头说道:“我们不能这样进村,你看那些村民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们,担心我们是进村洗劫的强盗。”他当先掉转马头,一边策马便走,一边沉声吩咐着:“都化妆去,分批进村,不管以什么方式,什么面目出现,都要想办法留在世子身边。”
“是。”
马蹄声渐远去,张家村里的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还真的担心那些人是洗劫村子的强盗呢,幸好都走了。
躲着的孩子们,先是小心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确定那些人真的走了,他们才放松神经,继续玩耍去。
……
元缺习惯性地摇着扇子,淡笑着走进杨府,杨府里的人看到他,远远地都停下了脚步,垂着眼眸恭敬地叫着国舅。
元缺难得地瞄了瞄那些对他恭恭敬敬的下人们。
入住杨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给杨府下人的感觉是个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下人能真正地接近他,他淡淡的笑容中总带着一种无形的拒绝,就连杨老爷都不能亲近他。
“你们家公子回来了吗?”
元缺在一位丫环的面前顿住脚步,温淡地笑问着。
在杨府,唯一能得到他几分例外对待的人便是杨庭轩。人人都对他小心翼翼的,杨庭轩却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习惯了被别人当成神一样供奉着,忽然遇到一个把他当成凡人的人,元缺便格外的喜欢。
“回国舅,公子一早就回来了,此刻在轩院里。”那位丫环躬着腰,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答着,脸色却有几分的红晕及紧张。
元缺哦了一声,摇着扇子潇洒地走了。
他走远了,那位丫环还站在原地,抬眸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元缺,觉得元缺的声音醇厚醉人,人又潇洒,不知不觉间,丫环的脸上再度染上了红晕。
杨庭轩在院落里舞剑。
木子站在一旁等着侍候。
元缺进来便是看到这一幕,他淡笑着也站在木子的身边看着杨庭轩舞剑,杨庭轩的剑法舞起来很好看,不过在元缺看来,杨庭轩的剑法要是遇着真正的高手,不出三招便会被人挑掉手中剑。
“你家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错呀。”
元缺说了一句。
木子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本能地答着:“公子见到了寒姑娘,自然心情不错……国舅?小的见过国舅。”木子回过神来,才知道对自己说话的人是谁,赶紧跪下向元缺行礼。元缺笑着抬手,示意他起来,木子站起来后,不敢再和元缺并排站着,而是退站三步之远。
“你家公子喜欢上寒姑娘了吧。”元缺像是随意地问着,话却是肯定句。
都是男人,都认识了寒初蓝,杨庭轩那点心思,他瞧得出来。
他只是奇怪以杨庭轩的出身,想嫁他的女人必定不少,杨庭轩和寒初蓝接触的时间也不多,怎么就被那丫头迷住了?
想到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元缺的笑意也加深了,隐隐中有一抹他自己不知道的温柔。
“小的不知道,不敢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木子很聪明地答着,不敢明说杨庭轩对寒初蓝生出了丝丝的情愫,毕竟寒初蓝是他人之妻,不能坏了寒初蓝的名声。要是让人知道杨庭轩喜欢寒初蓝,而寒初蓝又轻易地拿下了金玉堂酒楼青菜的供应,容易让人认为寒初蓝是以色来谈生意。
杨庭轩怎么可能允许那种对寒初蓝不利的流言传出。
元缺笑着撇了木子一眼,没有再问下去,此时杨庭轩潇洒地收剑,朝元缺走过来,顺手把自己的剑朝木子一扔,木子接住了剑替他把剑拿进屋里去。
“难得在这个时候看到国舅大人。”
杨庭轩笑着戏谑。
元缺每天都会出府,去做什么,谁都不知道,有时候傍晚才会回来,有时候深夜才归,反正行踪神秘。
元缺笑:“那是因为我有一个消息想告知你。”
杨庭轩不甚在意地笑着,引领着元缺进屋里去,分宾主坐下,便有丫环奉上香茗,点心及水果。
“不知道国舅大人要告诉小民什么消息?”杨庭轩端起丫环奉上的香茗,揭开杯盖,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睨着元缺。
“我刚才出城了,去野外钓鱼。”
“国舅大人好雅兴。”
“我顺手救了一个人。”
“国舅大人医者父母心,菩萨心肠。”
“她左肩上受了剑伤,剑几乎穿肩而过,重伤,她承受不了那种剧痛,晕了。”元缺继续说着,唇边的笑还挂在齿间。
杨庭轩放下了茶杯,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惬意地吃着,还是不甚在意地说道:“任谁受此重伤,都会痛晕,正常。”
“是呀,寒姑娘痛得脸色苍白如纸,花了我不少的良药,才帮她处理好伤口。”
杨庭轩吃着葡萄的动作僵住,嘴里的葡萄还从嘴里滑出来,掉落在地上。瞬间,他站起来,差点就要揪住元缺的衣领,急问着:“你说什么?初蓝受伤了?初蓝不是和夜千泽回去了吗?她怎么会受伤的?”
元缺还是好整以闲地摇晃着扇子,“她怎么受伤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确定我救的人便是她。杨公子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夜家看看。哦,去的时候,记得拎上些许的好药,比如补气养血的,她失血挺多的。还有,送些营养补品过去,让她补一补。”
杨庭轩马上就朝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着:“木子,给我备上最好的补气养血的药,越多越好,还有,我们府上有什么现成的营养补品,都给我拿来,备辆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元缺晃出了屋外,淡笑地看着杨庭轩匆匆地往外走,淡淡地提醒着:“杨公子,天色已暗,还是明天再去吧。”
杨庭轩一顿,仰头望着开始暗沉下来的天,今夜,他别想睡安稳觉了。
……
睁开惺忪的双眸,四周围一片的灰暗,让寒初蓝愣了很长的一会儿,分不清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记不起自己此刻身在何方。直到左肩上传来阵阵的隐痛,她才能确定自己还是在古代。
身边好像还有人。
寒初蓝扭头,夜千泽俊美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还在睡着,好看的凤眸闭着时也有一种安静的美。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了,寒初蓝还是忍不住看痴了。
看到他没有盖被子,寒初蓝想替他盖被子,才伸手扯被子,夜千泽便醒了。一见寒初蓝先他而醒,他赶紧坐起来,耳根子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而染上红色,急急地向寒初蓝解释着:“蓝儿,我,我只是太累了,才会在你身边躺下的,我保证,我没有趁你睡着就占你便宜。”
寒初蓝张张嘴,他的反应让她到嘴的话都忘记了。
他们的衣服都完完好好的,她身上除了左肩上的伤之外,再无其他不适,哦,不,头会晕,估计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吧。他有没有占她便宜,她还是能分辩得出来的,再者,她相信他不是那种未经她同意就会强行求欢的男人。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还能保持着处子之身。
夜千泽是觉得夫妻俩已经分床而睡一个多月了,忽然间再和寒初蓝睡在同一张床上,担心寒初蓝会以为他想……
睨着他红色的耳根,寒初蓝发觉这个男人每次害羞了,都是先红耳根子,然后再慢慢地红遍整张脸。忍着痛坐起来,寒初蓝好笑地凑近夜千泽的面前,明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故意朝夜千泽吹了几口香气,似笑非笑地说着:“千泽,我相信你不会占我便宜的,你不用这么急着解释。”她又瞄瞄他受伤的手臂,“再说了,你身上有伤,做那事听说挺费力气的呢,你现在也不行吧。”
“蓝儿!”
夜千泽红着脸低叫。
她真大胆,那事都敢拿出来说。
还有,他是有伤,但他还是行的,只是,她身上的伤,让他不敢在这个时候用实际行动来反驳她的调侃。
“真不知道你干嘛那般的害羞。”寒初蓝好笑地拍拍他的俊脸,人却往床下滑去。
夜千泽在心里默默地腹诽着:因为你太大胆了。
“你们行行好,施舍点吃的吧,我都饿了三天三夜了,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屋外忽然传来了可怜兮兮的说话声。
正在做着晚饭的李氏和寒奶奶被撞进屋里来的一个高大清冷的男乞丐惊到了,那个乞丐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披散着头皮,蓬头垢面的,穿着破破烂烂,但衣服全是被利器割破的,还烂得整整齐齐,左手拿着一根棍子当成拐杖用,右手拿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碗,脚下穿着一双也是破破烂烂的靴子,十个脚趾头就有五个冒了头,还是冒得很巧妙的那种,让靴子不至于脱脚而去。
“大姐,赏点吃的吧。”
男乞丐略垂着头,让李氏看不到他的长相,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如何。李氏只是觉得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的人。
从厨房里走出来,李氏想走到男乞丐面前看看对方,谁知道夜千泽这个时候从房里走出来,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家也没有粮了,无法施舍吃的给你,走吧!”
“泽儿。”
李氏有点意外夜千泽的冰冷无情。
“没有粮也没事,我走得也累了,让我在你们家休息休息吧。”当然了,能让他留下来更好。“男乞丐”非常厚脸皮地要求着,也不等夜千泽答话,他径直走到门后面去,在门后一蹲,一坐,乞讨用的碗往面前一摆,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千泽,这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
寒初蓝的身影也出现在房门口,她说话的同时人已经朝男乞丐走去。
“姑娘,你好心点,就收留我吧,我不会吃你的,不会用你的,只要你收留我就行。”“男乞丐”僵硬地演着戏,扑爬到寒初蓝的面前,爬在地面上乞求着。
夜千泽阴脸。
该死的无尘!
寒初蓝微愣,“大叔,我们家里地方少,无法再收留你,我给你点吃的,你还是走吧。”说着,她望向了李氏,李氏似是猜到了什么似的,没有给男人拿吃的去,而是急急地走到男人的面前,伸手就去拔男子的乱发,男子想避开都来不及了,被李氏看清了他的长相。
“你……”瞧到被长发遮住的脸之后,李氏脸色大变。
无尘!
夜沐的人!
“姑娘,你家屋后面有不少的树,我可以在树底下搭个小草棚当成家的,也可以住到树上去,只要你收留我就行。”被认出来的无尘,干脆就把戏演到底,继续乞求着寒初蓝收留他。
不能光明正大地进村,他想到的第一个方法便是妆扮成个乞丐进村,果然一路进村,都被人避开了,谁都不想理他,也害怕他向他们乞讨,只有路过世子爷隔壁的那家时,那家的男人一瞧便是个老实头,给了他几条红薯,为此还遭到那家的婆娘薄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