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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缺笑着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个遍,却心疼地说着:“比上次更瘦了,可是想念我所致?”
“那是想你家徒儿所致。”元缺的徒儿便是夜璃。
“呵呵,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想谁都不肯想我,我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这不,听说你路过此地,赶紧带着人来接你。”
寒初蓝抽脸,这个男人还像以前一样的厚颜无耻呀。
把玩一下自己手里的那条新鞭子,随即又一鞭子抽在地上,抽起灰尘滚滚。
“元缺,咱们如今立场不同,你也无需再假惺惺了,你说你是来抢粮的,你也不会死。说得那么好听干嘛,比唱的还好。”
元缺呵呵地笑,“初蓝,别说抢那么难听,我就是想向你借点粮。你说你为千泽做那么多,千泽死了,你就半点回报都得不到了。要不,你跟我吧,我保证会比夜千泽更疼你,更宠你。”
“元缺!”
寒初蓝绿了脸。
深深地注视着她,元缺还是眯眯地笑着,“好吧,咱就说正经事,我是来抢粮的,初蓝,我说过哪怕咱们兵戎相见了,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你让到一边去,待我抢了粮,杀光你身边的人,就把你带回家当夫人。”音落,寒初蓝手里的鞭子就气恨地朝他抽来。
元缺轻轻松松地就接住了她的鞭子,握着鞭子一抽,连同寒初蓝一起,扯向他,他在马背上甚至都没有挪挪屁股,寒初蓝就落入了他的怀里,他一把搂紧寒初蓝的腰肢,连同寒初蓝的双手都制住,掉转马头,策马而去,带着笑意的话轻飘飘地飘回来:“他们都杀了吧,粮食全要了!”
“元缺,你放开我!”
寒初蓝在元缺的怀里挣扎着,后方传来了厮杀声,厮杀声又很快结束,她没有回头去看,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押粮的人不会恋战,弃车而逃,便是厮杀声很快结束的原因。
马车上鼓鼓的袋子,装着的不是粮食,而是一袋袋的沙子。
知道元缺会盯着她,她没傻到自己押粮,她把元缺引到这里,另一批人才能把粮食成功地从元缺的眼皮底下运走。
要对付元缺,当然也要牺牲一下她,有她在此,元缺必定会来。
就是这家伙老喜欢占她的便宜。
元缺带着挣扎不休的寒初蓝一路奔跑,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小屋前,他抱着她飞跃下马,并且出手如风点住了她的穴位,抱着她进屋,凌青在屋里等着。
他把她扔进了房里的床上,吩咐着凌青:“好好地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凌青看一眼被封住穴位的寒初蓝,说道:“少谷主,不用药物,属下看不住她。”
动弹不得的寒初蓝冲着元缺骂着:“元缺,你每次都仗着你是高手欺负我。有种的,你放开我,与我单挑。”
元缺笑,倾下身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低哑地说道:“初蓝,我有种,想放到你的肚里去养一个像夜璃那般可爱的孩子,你肯吗?”
“元缺,你再胡说八道,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元缺轻叹一声,忽地堵住她的唇,当着凌青的面,结结实实地强吻了她一回,才站直身子,睨着气红了脸的她,“初蓝,你为了千泽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与千泽马上就要面对面交战,我不希望你挡在我们的中间,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但夜千泽必须死!”顿了顿,他又涩涩地笑着:“或许死的是我吧。”
他与夜千泽两个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摸出一颗药丸,他把药丸塞进了寒初蓝的嘴里,逼着寒初蓝吃下去,“这药服下之后,会让人整天昏昏欲睡,提不起劲来,药力也很强,能持续好几个月。初蓝,我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对你。”他又扭头吩咐着凌青:“我走后,你带着她回药王谷。”
他的药可以控制她一段时间,不能控制她永久,带她回药王谷,她就无法轻易走出来。
没有她夹在中间,他与夜千泽才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回。
“是,少谷主。”
寒初蓝一听就急了。
在元缺转身要走的时候,她连忙叫住元缺。
元缺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她,温声问着:“想对我说什么?”
寒初蓝望着他,虽是动弹不得,眼神却柔和下来,元缺在她柔和的眼神注视下,走回床沿边上坐下,让她不用那么费劲地看他。
“初蓝,别怪我。”元缺轻轻地说着,伸手摸了摸寒初蓝的脸。
寒初蓝轻叹一声,“我不怪你,我只怪造化弄人。”说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红滟的唇瓣在她闭上眼睛时显得格外的动人。
元缺以为药力生效,忍不住俯下头去,爱怜地吻上她的唇,谁知她却轻启唇瓣,似是在邀着他入内。
元缺微愣一瞬间,终是抵挡不住她的诚邀,顺着她轻启的唇瓣,钻进她的芬芳领地。
倏地,寒初蓝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破了他的唇瓣,血腥味瞬间在彼此的唇舌间漫延。他吃痛,却还是极尽缠绵,直到这一记血吻结束,他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初蓝吞掉他的血。
狡黠的光芒再次在她的眼里闪过。
元缺的血能化解百毒。
他给她吃的药,不会伤她的命,也属于毒。
她引他再吻她一次,就是想咬破他的唇,吃他的血,化解他刚刚给她吃的毒药。
元缺,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在这个时候依旧不想伤我,但我只能选择千泽,对不起!
屋外,元缺摸了摸被咬伤的唇瓣,仰望黑色的苍穹,闭了闭眼,终是什么都不再说,一跃,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很快,他就知道他那两次的强吻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他的人抢来的粮食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一袋袋的沙子。
而且凌青也很快给他送来消息,凌青没有守住寒初蓝,被寒初蓝走了。
知道这一切后,元缺只是笑,笑完后低喃一句:“初蓝,我输在爱你太深。对所有人都无情,唯独对你深情。”
这仗,他知道自己会输的。
他还要打,是要让夜无极及元太后知道,他真的尽力了。
一边亲情,一边爱情,他夹在中间,两边都难以取舍,只得两边兼顾,难的只有他自己。
或许,他无法再帮外甥守住皇位,但他可以保证外甥的性命。
他无法帮着寒初蓝,却可以对她手下留情,对她手下留情便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于亲情,他能做的都做了。于爱情,他能做的也都做了。
摆脱了元缺的眼线,寒初蓝让暗卫迅速地联系了代青,代青亲自前来接应,让她从各处粮仓调来的粮食安全地抵达了军营。
与此同时,杨庭轩夫妻以及怀真等人也把第一季度的粮食送到。
原本紧缺粮食的夜千泽,立即充足起来,这一批粮草能让他们熬到第二季的粮食收成。
元缺带着大军抵达了池平。
两军交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初,大家打成了平手,夜千泽攻不下池平,元缺也没有办法逼得夜千泽退兵,远离池平。
战了数次后,大概在十天后,两军再度在池平城门口的黄土地上对峙着。
一身铠甲的夜千泽,越发显得俊美,又不失阳刚气息,少了往日那股阴柔,皮肤因为风吹日晒,略黑。元缺没有穿着铠甲,不改他那袭白衣,骑在战马上,衣袂飘飘的,那抹风流倜傥依旧。
玉铃兰在夜千泽的身边,寒初蓝不在,夜千泽与玉铃兰都不肯让她上战场,她只适合在后方当后勤。
夜千泽望着元缺,元缺也望着夜千泽,两个人隔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各自从马背上跃起来。
元缺轻飘飘的话灌进所有人的耳里:“杀吧。”
他的杀气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听着很舒服,却又能尝到其中的冷酷。
黄土地上,两军交战,战马奔腾鸣嘶,喊杀声,惨叫声,伴随着元缺那一句“杀吧”,交织成人间悲曲。尘土飞扬,鲜血飞溅,战马倒地,让人不忍直视。
意外忽然发生,元缺这一方的将士捂腹痛苦地四处乱窜,寻地儿方便,他们腹痛难忍,似是要拉肚子。
战局瞬间被打乱。
元缺察觉到不对劲,弃下夜千泽,一边掠回战马上,一边沉声吩咐着:“撤!”
捂着肚子的将士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往城里撤回去。
“放炮!”
夜千泽趁机下令等候多时,一直没有动作的炮兵放炮,炮轰撤回城的敌军,不让他们关闭城门。今天这一战,等的便是这一刻了。
他想到的计策便是让人勘查池平城里的水源来处,寻着了水源的上头,再让人挖地道,寻着地河,天天在地河里投放大量的泻药,受到药物污染的水源再渗入池平城里的各大井水里,元缺的人喝着那些受到污染的井水,就会发作。
池平城里的百姓也会受此灾,不过此灾不会要了百姓们的姓命,一般的大夫都能治好腹泻。
他要的是在与元缺交战时,就能取胜,也能借此机会拿下池平,打破双方僵战的僵局。
好吧,这样做,显得他有点阴狠。
不过战场上,他不狠,就是他死。
元缺对他们也不曾心软过。
“该死!”
元缺低咒一声,扭头一甩衣袖,数枚银针直刺远处的炮兵,在炮火轰炸间,他的银针刺入几名炮兵的眼里,但立即又人顶替而上,炮火不曾停止过。
他的人腹痛难忍,本就乱了阵脚,撤回城里又遭到夜千泽炮火轰炸,死伤无数。
很多人强忍着腹痛撤回城里,可是炮火一轮接着一轮轰炸而来,让他们无法再关上城门。
“继续撤!”
元缺沉冷地叫着。
出于逃命的本能,那些将士很多都拉了肚子,臭气混杂着战火如风一般在池平城里的街道上刮过。
池平城,他们是守不住的了。
元缺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
他的神色显得很冷。
随意地帮一名士兵把了把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夜千泽给他来阴的,他也要回给夜千泽一点礼。
他一边命令将士兵往后撤出池平城,一边吩咐他的手下紧急地弄来了大量的面粉,他把身上带着的毒粉全都洒在面粉里,混合一起,又把面粉撒在街道上。
半个时辰后,炮火停止了。
元缺带着他的兵马也撤出了池平城。
百姓们全都缩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敢探出头来看看,哪怕他们同样的腹痛难忍。
夜千泽一挥手,大家就朝池平城里呐喊着冲进去,骑兵领先。
一进城,战马踩踏着洒满了街道的面粉,白色的粉末漫天飞舞起来,还夹着一些不正常的气味,让人闻着都觉得不舒服。战马太多,导致面粉飘扬得更厉害,扑面而来,很多人都吸进了一些面粉,隔了两分钟,就一个个地从马背上倒下来,七孔流血。
“大家捂住嘴鼻,这些粉末里有毒!”
余许惊叫着。
还没有吸进面粉的人,赶紧捂住嘴鼻,或者直接掉转马头撤出城外。
夜千泽得知城里的街道上被洒满了面粉,面粉还有毒,便知道是元缺的手笔,赶紧命令大军撤出城来,就算如此,也有很多人中毒而亡。
他阴了元缺,元缺也阴他一回,他轰炸死伤元缺不少人,元缺也毒死他不少人。这一场,夜千泽是胜了,却是惨胜。
唯一的战果,便是拿下了池平城。
这一战,元缺可谓元气大伤。
远在帝都的夜无极知道池平城失守,元缺大败时,震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能调动的军队都给了元缺带去池平,对这一战,他也是信心满满的,没想到夜千泽来阴的,导致池平城失守,自己十五万大军,经过数次的交战,在撤出池平城的时候,不足十万了。就算夜千泽的十万大军也仅余下七万,可人家士气高涨呀。
“皇上,池平城距离帝都相隔七州八府,池平城失守,帝都危在旦夕呀。”有位官员担忧地说着。
“该死的乱臣贼子!”
夜无极握紧拳头,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派去清水县的人,在半路上被人截杀,事隔很长时间,他才知道。为此,当他派的人再赶到清水县时,什么都没有了,连杨府都散尽家奴,关门闭户,主人一个都不知所踪。
舅父说盯住寒初蓝,就能截到夜千泽的粮草,可事实呢?寒初蓝兵分两路,她自己带着一路假货被舅父拦下,真正的粮食被她安排走捷径抵达夜千泽的后方,让原本陷入困境的夜千泽充足了粮草。
上官紫名下有很多米行,寒初蓝又早在两年前就替夜千泽囤粮,虽说那些粮食无法支撑着夜千泽打进帝都,却在此刻支撑着夜千泽。在夜千泽的后方,还会有粮草缓缓地输送给他,夜千泽渐渐摆脱困境,反败为胜了。
帝都距离池平城只隔着七州八府,但攻打起来,却要花费很长时间。
接下来的一次次战争中,元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招阳谋层出不穷,让夜千泽这一方手忙脚乱,前进的步伐越来越艰难。
秋去冬来春又至,春去夏来秋又至。
这仗一打,竟然又打了两年。
夜千泽在逼着元缺退到距离帝都还隔着三州四府的建州时,就难以再前进,让战争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而且他的辎重渐渐吃紧,最短缺的不再是粮食,而是军械,特别是炮弹吃紧,攻城用的实心弹几乎没有了,霰弹和开花弹也短缺。缺少炮弹,对他攻打建州来说很困难,只要元缺的兵马一退回城里,他就拿人家没有办法,因为他没有实心弹再去轰炸人家的城墙。
他已经飞信给欧阳烈,向欧阳烈借些弹药,就等着欧阳烈给他回复了。
在人数上,这两年里,各自损失惨重,又不停地补充新的能量。
夜千泽新增了不少兵马,目前他又恢复了初战时的十万大军。
元缺虽然抵挡夜千泽挡了两年,其实输势已现,因为他都在败退,他又无法恢复初战时的十五万兵力,目前只拥有八万兵马。
还是后面的三州四府把所有守兵都调到这里来,他才有这么多兵马。
建州一旦失守,帝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帝都的十万守兵,又能守多长时间?
夜无极可谓急得团团转,在元缺退守建州的时候,他甚至微服亲临建州,与元缺商量着作战计划。
在这两年里,寒初蓝在军中又替夜千泽添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是个女儿,依旧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像千泽又像寒初蓝,欧阳烈听到寒初蓝给他添了个外孙女,三天两头就给寒初蓝来信,让寒初蓝把孩子交给冷心带回东辰国去,美其名曰是保护外孙女,实际上是想霸占外孙女,谁教欧阳家缺的就是女儿呀。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的便是夜沐的毒,在代青的不断尝试下,被解了大半,虽还没有办法根除,至少能让他像个正常人那般生活了,不再像两年前那般走一段路就会软倒。
他与周妃在这几年的患难与共中,渐生一股亲情,不是周妃渴望的爱情,但有亲情在,周妃也心满意足了。
夜君睿兄弟俩年岁渐长,征求过夜沐夫妻俩的意见后,夜千泽把两个弟弟送到暗卫培训基地学艺,派了李氏跟随。
李氏不在,寒初蓝的女儿夜彤便由寒初蓝和周妃带着,这个孩子比夜璃要好带,很听话,吃饱了就自己躺在摇篮里,不哭也不闹。
欧阳烈老盯着夜彤,想把外孙女抢到东辰国去,让夜沐显得紧张不已,天天守着夜彤,生怕一眨眼,孙女就被亲家抱走了,人家欧阳烈还在十万八千里外呢。
有了女儿,夫妻俩非但没有忘却夜璃,反而越加的思念夜璃。
两年了,儿子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甚至不知道夜璃是生是死。
夜千泽想派人去找一下,寒初蓝阻止了他,她相信谷主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十年后,他们必定能见到夜璃。
这两年来里也有过好事,星月与小七在寒初蓝作主之下,结为夫妻。
欧阳易与夜锦英回到东辰国了,他给了夜锦英一场盛大的婚礼,总算把夜锦英娶进了洛王府成为他的王妃。
据夜锦英最近的来信中,她有喜了。
妊娠反应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急坏了整个洛王府。
寒初蓝想,等战事结束,她跟着父亲回国认祖归宗时,夜锦英的孩子可能都出生了。
数次攻城都没有攻下建州后,夜千泽的大军便在建州城外扎营。
城里面的夜无极还没有回帝都,他心里着急,不愿意认输的他,心又如同明镜,知道这一仗,他输势已现。夜千泽再攻下建州,后面的三州四府就无法再抵挡住夜千泽的大军,帝都一旦被拿下,代表他夜无极的时代结束。
临时的御书房里,夜无极的剑眉蹙得紧紧的,与坐在座下的元缺云淡风轻的表情对比鲜明。
“舅父,敌军这几天攻城都失败,朕瞧着他们这几天都没有用炮弹,他们的弹药是不是吃紧了?”夜无极问着元缺。
元缺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答着:“是吃紧。这几天攻城后,我猜测着他们已经没有了弹药。”
夜无极眼前一亮,问着:“舅父,那咱们反被动为主动可成?”
元缺瞟了他一眼,答着:“成。”眸子闪了闪后,他道:“趁他们没有弹药了,咱们就用炮兵吧,炮轰他们的大营!”
夜无极眼里闪过了喋血,点着头:“好,就炮轰他们的大营。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有点担忧地说道:“舅父,东辰国是他们的后盾,他们弹药吃紧了,会不会向东辰国求助?东辰现在没有战事,手上肯定有不少弹药的,如果欧阳烈给他们送来了弹药,而我们又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
夜千泽一路杀回来,就是因为欧阳烈在他的后方给他撑着。
元缺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沉沉地朝外面唤着凌青,凌青很快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低冷地问着凌青:“敌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夜千泽飞信给东辰帝君,说了什么,不知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元缺挥手,示意凌青出去。
等到凌青出去后,元缺对夜无极说道:“极儿,现在就整军出城,炮轰他们的大营去。”
“准了!”
夜无极沉声应允。
元缺朝夜无极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书房,整军出城,化被动为主动。
元缺派人盯住夜千泽,夜千泽同样也派人盯住元缺的,元缺的大军一出城,夜千泽在那一端就知道了。他们弹药用尽,元缺这一次带着大量的炮兵出城,肯定是想炮轰他们的大营,为了不被人家轰炸,他们有两条路走,一是撤营,二是迎战。
与众将商议后,夜千泽决定迎战,预防元缺派出小部队来轰炸大营,他还命令撤营。
这样,他带着几万人迎战元缺,留下几万人迅速撤营,转移伤兵。
交手无数次,打了两年的仗,元缺与夜千泽这一对对手对彼此也了解得透彻,一出城,元缺就兵分两路,骑兵速度快,为先锋,还把弓驽手融洽进骑兵里,先到前方迎战夜千泽的主力部队,再派了小分队抄近路去炸夜千泽的后方。
夜千泽派出的先锋同样为骑兵,由余许带领着。
两军很快就碰头,元缺更狡猾一点,把弓驽手融进了骑兵里,两军一碰头,他们的骑兵一边奔跑而来,弓驽手又紧急搭弓拉箭,阵阵箭雨射来,余许的骑兵猝不及防的,不少人中了箭倒地。
元缺的炮兵寻着了夜千泽的军营,用单筒望远镜看到敌军正在撤营,小分队的队长立即下令炮台瞄准目标,放炮。
一阵阵的轰炸后,原本是夜千泽大军驻扎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处处狼狈,死伤不重,但物资损失却很重。
正面交锋的夜千泽在短暂吃亏之后,就扭转了局势,两军厮杀一整天后,各自死伤惨重,元缺退回城里,夜千泽也不敢恋战,收兵。
这一战,以夜千泽的损失惨重为输局。
回到城里的元缺没有立即去见夜无极,而是紧急地唤来了凌青,低沉地问着:“初蓝母女可平安?”寒初蓝不会上战场,一直都在后方,他派了炮兵去轰炸夜千泽的后方,寒初蓝就会存在危险。
凌青看一眼急切的元缺,少谷主不想伤了寒姑娘,但又不得不那样安排。
“少谷主请放心,她是夜千泽的夫人,为重点保护对象,稍有风吹草动,肯定是先把她救走的,不会有事。”
凌青没有去查,刚刚才结束战事,他也很难去查。
他只能给元缺一个猜测的答案。
元缺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挥了挥手,让凌青退下。
待凌青走了,他又望了望渐渐黑沉的夜空,抿紧了唇,良久,他低叹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初蓝,保重!
……
寒初蓝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了临时搭起来的帐营里,夜千泽和玉铃兰正在商议着要事,看到寒初蓝进来,两个人本能地停止了说话,不想让寒初蓝为战事而担忧。
把饭菜摆放在矮茶几上,寒初蓝在丈夫与母亲之间坐了下来,“娘,千泽,先吃饭吧。”
“彤儿呢?”
千泽看了玉铃兰一眼,用眼神示意玉铃兰饭后再继续商议,他随口又习惯地问着女儿。再一次当爹,夜千泽格外的珍惜,除了打仗之外,有一点时间,他都用来与妻女相处,以弥补无法与儿子相处的遗憾。
“刚吃饱,爹抱着呢。”寒初蓝把筷子塞到夜千泽的手里,又替玉铃兰夹了些菜,绝美的脸上一片恬然,浅浅地笑着:“爹老是怕着父皇来抢走彤儿,只要彤儿吃饱了,他就要抱着。”
千泽也笑了起来,“别说父王担心,我也担心。”他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可只有女儿在身边,他哪舍得把女儿交给岳父?
玉铃兰在一旁撇撇嘴,“怪他们欧阳家的女人老生儿子。”
寒初蓝笑道:“娘,你生了我这个女儿,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玉铃兰哼着:“早知道当初生个儿子,气死他!”
寒初蓝失笑,生儿生女可不是女人能决定的,决定权在人家男人身上呢。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来,古代的女人或许还不知道生儿生女与女人无关吧。在古代,女人老生女儿,就会遭到夫家嫌弃,受尽多少委屈,谁知道一切不过是欲加之罪,与女人完全无关。
三个人吃着饭,都没有提到这一战。
输了就输了,提到也于事无补。
目前他们该想着的是如何解决物资的短缺。
上官紫十几年来创造下来的财富,以及寒初蓝这几年赚的钱,在战事持续两年不断,都花了个精光,好在各地商铺都还在继续赚钱,让他们的军费不至于太紧张。当务之急就是弹药的解决,没有弹药,他们不但拿不下建州,还会像今天这样,输得惨重。
“千泽。”
寒初蓝夹了一些菜放进千泽的碗里,没有看他,语气随意,“我把手头上所有银两都用去购买弹药了。”
千泽嚼食的动作顿了顿,望向寒初蓝,“银两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没有了银两,她跟着他会更加的吃苦。
这两年来她跟着他东征西战的,虽然也很苦,至少在生活上,他没有委屈她。
寒初蓝笑了笑,回望着他,“咱们都是吃过苦的,现在再苦能苦得过在张家村那段时间吗?那时候我们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顿饭,狂风暴雨后还要去捡被雨水淋死的鸟来吃,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打仗,没有了弹药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银两就用到最重要的事情才显得它的价值。”
“蓝儿,你决定了就好。”夜千泽没有再反对。
“父皇还没有回复吗?”
“需要时间的。”
夜千泽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提到欧阳烈就绷着脸不说话的玉铃兰,寒初蓝也看向了玉铃兰,女儿女婿的视线让玉铃兰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淡冷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娘,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不再有战争了,你会不会考虑……”
“蓝儿,娘老了。”
玉铃兰打断了女儿试探的问话。
寒初蓝与夜千泽对视一眼,寒初蓝眼里有着难过,夜千泽眼里有着安抚,让她别操之过急,等以后再说。至少他们知道玉铃兰的心里还爱着欧阳烈的,说不定有一天,彼此都放下一切,重新走到一起呢。
感情的事,谁都说不清楚的。
……
苍城。
皇宫。
龙床上,大历国帝君虚弱地半躺在床上,他已经病重,熬不了多长日子了。
御医私底下告诉诸皇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帝君随时会驾崩。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皇位继承的问题。
太子在这两年里已经册立,但帝君似是不喜欢册立的太子,把在外面带兵的三皇子上官平召了回来,大家担心帝君会在临死前易储,那样对国家相当的不利。
大星动荡不安的内部便是给了他们很好的警示。
此刻,龙床前,太子以及被紧急召回来的三皇子上官平都在床前侍候着。
“三儿。”
帝君虚弱地叫了一声。
上官平连忙应着:“儿臣在。”
帝君望向了不远处的墙上,那墙上挂着一幅肖像,是他皇妹上官紫的,便是上官平向寒初蓝索取凤凰令无果,寒初蓝送给上官平一幅由她画的上官紫画像,让上官平带回来给帝君缅怀妹妹。寒初蓝的是素描画,没有颜色,却又画得栩栩如生,此画被送回到苍城,就惊动了所有画师,他们都没有看到过这种画法,想学,又无从学起。
“泽儿的情况如何了?”
帝君望着妹妹的画像,问了上官平一句。
上官平恭敬地答着:“据儿臣的探子回报,泽儿的军队在建州,弹药尽无,无法攻下建州,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这一次比前几次更甚,他已经向东辰帝君求助,不知道欧阳烈会不会帮他一把。”
帝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良久,他又动了动嘴皮子,轻轻地说道“三儿,朕命你带着三千兵马,给泽儿送辎重。”
上官平与太子都一愣,怎么都想不到帝君会有此吩咐。
帝君苦笑着:“朕欠皇妹的,就拉泽儿一把吧,算是朕补偿他的,是朕的私心让他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的,是朕的私心害了你们的皇姑。朕如今快要去向你们皇姑的道歉了,总得带些见面礼的。”
他这样安排还有另一重深意,上官平被召回,手里的兵符虽然回交兵部,但上官平在军中深得军心,也有一些亲兵。此刻他再派上官平带着三千兵马给夜千泽送辎重,分明就是调开了上官平,也不再让上官平握住兵权,他时日无多了,上官平这一走,他誓必等不到上官平回来,他的太子就能平平安安地登基。
是,他喜欢三儿多过喜欢太子,但太子已立,东宫早就聚集了一批大臣,不宜再改立太子,且改立太子,于国不利。他只能调开三儿,让太子顺利登基。
上官平是个聪明人,明白父皇这样安排,不仅仅是要帮夜千泽一次,还是调开他,让太子顺利登基。望着病重的父皇,上官平心底有着痛,他身为儿子,连父皇驾崩都无法在灵前守孝。皇位,他想要,如果父皇不愿意给他,他不要便是了,用得着让他成为不孝子吗?
“三儿。”
上官平久久不语,让帝君严厉地叫了一声。
上官平回过神来,垂眸,沉痛地应着:“儿臣遵旨。”
帝君严厉之色才有所收敛,无力地罢了罢手,“三儿,你跪安吧。太子留下。”
上官平看一眼太子,只得跪安离去。
等他走后,帝君虚弱地吩咐着太子:“三儿擅于用兵打仗,你将来还要仰仗他,父皇走后,你对他手下留点情,可以打击一下,但不可伤他彻底,将来用他的时候,也切勿让他独揽大权,父皇怕你驾驽不了他。”
太子红着眼睛点头。
“今天下只余三国,东辰实力最为雄厚,欧阳烈最想要的便是一统天下。纵观现在,他似是有所改变,如果他与泽儿达成协议,两国永修百年之好,咱们大历是泽儿母妃的娘家,看在紫儿的份上,泽儿也会先礼后兵的,你要识时务,就算泽儿没有先来礼,你也要先去礼,与大星修好,三国休战,天下苍生才有好日子过。”顿了顿,他又说道:“有时候,未必要一统天下才能让天下苍生过好日子的。”
“儿臣知道。”
太子哽咽地应着。
东辰国都不与大星交战,他大历又怎么可能去打大星?
“朝中大臣,你要知人善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儿臣知道。”
帝君长叹一声,虚弱地挥挥手,“朕累了。”
太子连忙扶着帝君躺下,替帝君拉好被子,才悄然地退出。
十天后,大历国帝君驾崩,太子灵前即位。
得知父皇驾崩的上官平,痛哭了一场,下令三千名将士换上素衣,运送着辎重继续赶往大星的建州。
寒初蓝花光她手头上仅有的余银购买弹药,大历国又派人给夜千泽运送辎重,东辰帝君欧阳烈更有回应,快马加鞭地给夜千泽送来大量的弹药,还派了一名大将带着一万兵马来援助夜千泽攻打建州。
处于劣势的夜千泽得到老天爷的眷属,反败为胜,与元缺战了七天七夜,用鲜血与数不清的生命为代价,拿下了建州。
建州被拿下,元缺意识到外甥的大势已去,在护送着夜无极退守帝都的时候,暗中安排着带夜无极逃命的路线。他答应过元太后的,一定会保住夜无极的性命。
夜千泽的大军一路追杀。
过关斩将,攻城掠地。
又花了数月,在大雪纷飞的冬季临近年关时,他把夜无极逼得一路退到了新城,新城距离帝都是最近的。
一枚定时炸弹却在元缺护送夜无极退守新城时爆炸。
玉铃兰联系了先皇祖那五万精兵,让他们现身护驾,玉铃兰并不知道那五万精兵藏身何处,她是靠着先皇祖给她的那块特制的虎形令牌联系的,却想不到那五万精兵藏于镇守帝都的十万守兵之中。收到玉铃兰的命令,他们当即策划阴谋,谋杀了镇守帝都的守将,策反了那五万士兵,一边派人围困皇宫,一边从帝都杀出去,与夜千泽来一个里外夹攻。
元缺舅甥俩在退到新城时再也无路可退。
夜无极得知这一切,几近疯狂。
“为什么?”
他疯狂地砸着东西,声嘶力竭,绝望地嘶吼着。
元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年轻的君主发疯。
“舅父。”
夜无极扑过来,一把扳住了元缺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乞求着:“舅父,帮我。”
元缺轻轻地扳拿开夜无极的手,平静地望着夜无极,平静地说道:“极儿,舅父不是万能的,舅父算不过你的皇爷爷。”不是他不帮夜无极,而是先皇祖布下的棋局,他不仅破不了,亦是棋局中的一子。
他佩服先皇祖,安排好了一切。
夜千泽手里更有先皇祖留下来的遗诏,夜千泽才是皇位继承人,而夜无极父子不过是谋害先皇祖夺来的帝位。可以说夜千泽如今是拨乱反正。
“皇爷爷,朕也是你的孙儿呀!你为何那般的偏心!”
夜无极恨极地低吼。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夜千泽是嫡长孙,先皇祖自然偏爱。再者先皇祖这样安排不仅仅是偏爱夜千泽父子,还因为夜千泽身上流着大历皇室的血。
他想着把皇位传给大历国的外孙,这样大历国与大星就有着亲戚关系,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以保两国百年之好,两国修好,大周或者东辰想欺负大星,就不得不把大历算进去,从而有所顾忌。可惜的是他的皇后目光短浅,觉得他把帝位传给夜千泽是拱手把江山送给大历,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才会有夜千泽与夜无极今天的兄弟之战。
在遗诏还没有找到时,如果夜无极他们不逼着夜千泽父子,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夜千泽不喜欢皇位,不想造反,他只想与妻子好好地过他的日子,可是夜无极他们不允许,硬是把他逼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可以说,夜千泽的今天是夜无极成就的,夜无极的皇位是他自己一步步地推出去的,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极儿,大势已去,你现在要想的是未来的路。”元缺平静地提醒着,“舅父没有办法保住你的帝位,但舅父答应过你母后,保住你母子的性命。皇宫被困,舅父也有办法救出你母后,你不用担心太后的安危,只要你没有意见,舅父现在就安排你逃出新城去。”元府,他倒是不用担忧。
他太了解夜千泽了,夜千泽不像夜无极那般心狠,不会伤害元府几百口人的性命,最多就是削去爵位,查抄家产,让他们都变回庶民,再也兴不起任何的风浪。
夜无极无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大势已去!
是呀,大势已去了。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他带着几万的残兵败将被困新城,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是年少继位,为什么父皇是谋夺而来的帝位?他好不容易亲政了,却整天要为战事而忧,他也很努力地去当一个皇帝,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十几年的皇帝生涯就像一场恶梦,梦醒了,他一无所有。
“报,敌军攻城了。”
“报,敌军攻破了东城门。”
“报,敌军进城了。”
“报……”
捷报一波接着一波而来,夜无极的脸色越加的苍白。
元缺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问着:“极儿,你的选择?”
夜无极摇头,“舅父,成者为王败者寇,就算舅父带着极儿逃出新城,余生也要在逃亡中渡过,如此,朕宁愿血战到底。”
“舅父可以带你回药王谷。药王谷,他们进不去,能让你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只要你不再想着复位一事。”
夜无极还是摇头,“朕是帝君,哪怕败了,朕也还是帝君,不想余生都在小小的一个谷里生活。死,朕不怕。”末了,他苦笑一声,“昊哥哥虽然心善,一旦登基,就会像朕当初一样,会把朕视为心里的一根刺,不把这根刺拔出来,就无法安心。朕战死,朕自尊尚在,也能让昊哥哥安心,不用再走朕走过的路,不用再生战事,这几年来,战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该让百姓休生养息了。”
元缺没有真正地敬重过这位少帝,哪怕少帝是他的外甥,此刻夜无极的一番话,却让他生出了几分的敬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夜无极此刻说的话,都是善意的。
他有机会逃出新城,继续苟且偷生,但他拒绝了,他宁愿死,好让夜千泽再无疙瘩,好好地管理国家,让百姓渐渐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是他这位少帝最后为国为民做的一点事。
“舅父,极儿最后一次请求你,回帝都救出母后,带着母后远走高飞吧,替朕向母后说一声‘极儿不孝’。”
说完,夜无极脸色严峻,大步地走了出去。
整军,迎战。
这是最后的一战。
生死之战。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前后夹攻的一战,注定了夜无极的败局。
如同他所说的,他血战到底,他带着的兵马,战到最后一个人死为止,硬是没有一个人投降。
他浑身是血,拥有一身武功,却不敌乱箭齐发,他身中数箭,从战马上跌落,还有着丝丝气息看着夜千泽阻止了弓驽手再放箭,看着夜千泽独自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凤眸带着错综复杂的感情看着他。
“昊哥哥……”
夜无极虚弱地叫了一声。
夜千泽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要扶他起来,他拒绝了。
“昊哥哥,朕没有错!”
夜无极吃力地说了一句。
夜千泽替他拭去嘴角流出来的血,轻轻地说道:“皇上,你没有错,错的是昊哥哥。”
夜无极苦笑,“不,昊哥哥也没错,错的是朕的父皇……昊哥哥,朕死后,还请昊哥哥看在朕也是夜氏王朝子孙的份上,准朕入太庙。”
“好,昊哥哥准了。”
夜无极满足地笑着,嘴角流出来的血更多了,他望向夜千泽的身后,似是在寻找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寻不到寒初蓝的身影,他眼底有着失望。
“你嫂嫂在后方,你要是想见她,我让人立即去找她来。”
夜千泽看透了夜无极的心思。
夜无极摇头,“朕……不想让她看到这一面……昊哥哥,饶了舅父与元府,饶了母后,母后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答应过谷主,不杀元缺。你母后……”夜千泽顿了顿,才歉意地说道:“我收到消息,你母后在宫中自刎而亡。”元太后算是害死他母妃的帮凶之一,如今大势已去,就算夜千泽不杀元太后,元太后也怕,只得自尽而亡。
元缺能带走的,便是亲姐的尸体。
夜无极哀痛不已,闭了闭眼,两行泪滑落。
他没有再睁开眼,泪渐止,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结。
大星帝君崩,年仅十八岁。
夜千泽慢慢地伸出双手,把夜无极的尸休抱了起来,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新城,往帝都而回。
历时两年半的战争,止!
回到帝都,进了皇宫的夜千泽,在议政大殿上坐了一天一夜,没有群臣,他也不允许百官进殿,就是独自坐在那张龙椅上,望着殿下空无一人,尝到了坐在龙椅上的孤单。
夜无极的灵柩停在正阳宫的银安殿里,宫里的人都全身素服。
元太后的尸体,元缺终是没有带走,元太后已是夜家媳妇,就算是死,也要入夜家的太庙。他尊重姐姐的选择,夜千泽也没有过份地为难元太后的遗体,让元太后的灵柩停放在慈寿宫,择日与夜无极一起下葬。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死。
在夜千泽进宫后,她回到了慈庆宫。
但夜千泽一直都没有去看她。
夜沐等人则回到了沐亲王府,也没有进宫看太皇太后。
端着给夜千泽做好的早膳,寒初蓝轻轻地走进了议政大殿。殿外,玉铃兰等人不曾离去,等着劝夜千泽登基。
望着坐在龙椅上,一天一夜都不曾合眼的丈夫,寒初蓝心情沉重。
丈夫胜利了,她该开心的,可她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为此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站到了夜千泽的面前,寒初蓝蹲下身去,与坐着的夜千泽平视着,手里的托盘递至夜千泽的面前,温声说道:“千泽,你一天一夜不睡,也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该饿了,我给你做的早膳,尝尝。”
望着爱妻,夜千泽轻叹一声,“蓝儿,这张椅子并不好坐。”
“我知道。”
“少帝要不是怕我抢了这张椅子,何置于……”
“当皇帝的人都这样。”
“彤儿呢?”
从爱妻手里接过了托盘,夜千泽温声问着。
“星月带着呢,彤儿越来越爱哭了,像极以前的平安。”夜彤已经八个月大了,正是婴儿最好动之时,早就没了最初的安静,整天哭闹不休。
提到儿子,夜千泽的心揪痛,忍不住握住了寒初蓝的手,把她拉站起来,拉着她与他一并坐在龙椅上,这张至高无上的龙椅,在过去只有帝君才能坐,后妃再得宠,都不曾坐过,坐上了便是杀头大罪,夜千泽却让寒初蓝坐了,他与妻平起平坐,不管他的身份如何改变,他都是她的夫,她亦是他的妻。
“蓝儿,战事结束,我会派人去药王谷找平安的。”
“我亲手做的饺子,趁热快吃吧。”寒初蓝却让他先吃她送来的早餐。“一天一夜不吃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千泽,我只允许你任性这一回。”最后,她又轻叹一口气,带着思念说道:“元缺走了,他会回药王谷的,他回去,自会把平安的近况转告给我们。三年了,平安三岁了,肯定是个调皮的壮小子。”
他们被迎回帝都时,元缺已经不见踪影。
夜千泽拒绝了玉铃兰等人的提议,追杀元缺,他答应过谷主,不杀元缺。寒初蓝也不让他去追杀元缺,那是他们儿子的师父,元缺于寒初蓝也有无数次的救命之恩。
元缺的去向,他们都心知肚明,回药王谷了。
元府目前被重兵围困着,等着他的处置。
夜千泽夹起了一只饺子,忆起当初在摄政王府过年时,寒初蓝给大家包饺子吃,那味道美极了,一下子就让夜沐上了瘾,父子俩还抢着吃呢。
轻轻地咬着饺子,夜千泽轻轻地说道:“咱们不找,就得再等七年。”
“期约未到,就算咱们找了,能找到吗?千泽,等吧,咱们除了等,还是等。”谷主是什么人呀,药王谷又是什么地方呀,他们找到,能进去吗?进去能见到吗?惹怒了那个怪老头,说不定十年后都不允许相见呢。
夜千泽心疼地看着寒初蓝,心疼地说道:“蓝儿,我就是不想你难过,虽然咱们现在有了彤儿,我知道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平安。”他自己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儿子。
寒初蓝笑了笑,神情温顺:“不过还有七年,眨眼就过去的,这三年来,咱们不是眨眼就过了吗?”看着他明显的黑眼圈,她又心疼地说道:“快吃吧,吃完了,锅里还有,你是个能吃的,我给你煮了一大锅,吃饱了,再睡上一天一夜,养好了精神,休息够了,才能处理事情。任性够了,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责任。我可明说了哈,我只会赚点小钱,那些大事,我就帮不到你了,需要你自己去做。”
夜千泽吃完了一只饺子,又夹起了一只,却是往寒初蓝的嘴里塞来,柔声说道:“蓝儿,你陪着我一起吃。”听着寒初蓝的话,他又道:“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够累的了,我哪舍得再让你劳累?我不会再任性的了。”
“你先吃,锅里还有的。”寒初蓝只吃了一只饺子,就不肯再吃,坚持着要夜千泽自己吃完那碗饺子。
等他吃完了,寒初蓝接过了碗,站起来就想去再给他盛一碗来,夜千泽拉住了她,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碗及托盘,随意地往龙椅旁边的地上一放,再把寒初蓝拉坐回到他的身边,双手缠上了她的腰肢,让她偎在他的怀里,低柔地问着:“蓝儿,我在想一个问题。”
“是登基的问题吗?”
夜千泽亲了亲她的腮边,喜欢她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我不适合当一个皇帝。”夜千泽很清楚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我也不喜欢当皇帝。”走到今天,他都是被逼的,如果轩辕彻,太皇太后及夜无极不那样对他,对他的家人,他也不会造反,就算他手里有先皇祖的遗诏,他就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他也不想要这张龙椅。
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他体会到了至高无上的滋味,不过是一种孤独,一种寂寞。
“但我不知道该由谁来登基。睿儿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如今虽无五国,却还有三国,东辰及大历都是成年的君主,如果我们大星再由幼君即位,极为不利。让睿儿继位,我当摄政王,我怕今日之事再重现。蓝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夜千泽轻柔地扳正了寒初蓝的双肩,柔柔地望着她,想听听她的意见。
东辰在这两三年里帮了他很多,那是因为他的妻是东辰公主,如果不是由他来继位,欧阳烈还会那么安份吗?绝对不可能!玉铃兰都不会答应让夜君睿继位。
他也怕他当摄政王,重蹈父王的后尘,到时候兄弟反目,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还有大历国也在盯着,上官平给他送来了辎重,并没有马上回国,估计是等着他登基,而大历新帝更是盯紧了帝都的动静,一旦登基的人不是他,大历也会有所动作。大星经历了外战,内战,早就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战。
“我知道你不适合当一个皇帝。”寒初蓝也很老实地说着,“你也不是当皇帝的料,你的外表阴柔邪美,内心却纯净,你渴望的不是高高在上,不是大权在握,而是平平淡淡。但如今这个形势,千泽,你是非登基不可的。先不管睿儿登基,你为摄政王,将来会不会重蹈今日之事,我相信睿儿不会那般误会你,他是一路看着你打到今天的,那孩子聪明得很,也被周妃教得很好。但他与你终不是一母所生,由他继位,我父皇怕会不悦,大历国也会不悦。大星是什么局面,你也很清楚。千泽,我不是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只是走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了,你必须杠起来,也只有你能杠起来。”
东辰会支持夜千泽,都是冲着她这个东辰公主身份,父皇疼她如命,才会支持夜千泽的。
大历国会让上官平给他们运来辎重,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也都是冲着夜千泽是上官紫的亲生儿子。夜君睿很好,与夜千泽是兄弟,可惜不是一母所生。
夜千泽沉默着。
她想到的也是他想到的。
“蓝儿,我登基为帝,会很忙,你会寂寞的。”
寒初蓝笑,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千泽,你娘子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人吗?国家大事与陪我相比较,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也别担心我会寂寞,会无聊,我还有彤儿,还要我的生意要打理的。这几年把母妃积聚下来的银两都花了个精光,我总得去赚回来。食福酒楼当初被查封,我也要重新开业,交给星月夫妻去打理。这几年,他们跟着我也是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成了亲,算是有家有室了,让他们打理酒楼,至少安个家。”
夜千泽宠溺地亲了她一口,“蓝儿,谢谢你。”
寒初蓝笑着回亲他一记,“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夫妻,别说谢谢的话。”
“好。”夜千泽含住她的唇瓣,给她一记深情的吻,直到彼此气喘,才结束这一吻。
“对了,千泽,你要不要去看看太皇太后?”
寒初蓝忽然问道。
夫妻俩被迎进宫后,还不曾去慈庆宫看过太皇太后。
夜千泽沉默着。
良久,他才说道:“蓝儿,你陪我走一趟慈庆宫吧。”
寒初蓝点头。
对太皇太后,他还有心结,当年害死上官紫的人,都死了,只有太皇太后还活着,但太皇太后始终是他的皇祖母,他不可能杀了太皇太后。
夜千泽站起来,寒初蓝问他:“你不先休息?”
把她拉起来,夜千泽又爱怜地戳吻一下她的红唇,哑声说道:“蓝儿,你太小看你的相公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算得了什么。走吧,她应该也在等着咱们去见她的。”
寒初蓝点头,任他拉着她走出了议政大殿。
在殿外等着的玉铃兰他们,看到夜千泽走出了大殿,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向夜千泽行礼,夜千泽阻止了他们行礼,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准备登基大典吧。”
众人大喜,不约而同地跪下,齐呼:“臣等遵旨。”
他们在殿外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担心夜千泽不愿意登基。
拉着寒初蓝渐行远去,夜千泽轻淡的声音飘回来:“起来吧。”
第一次,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担心有横祸飞出来地走在皇宫里,夫妻俩都感慨万千。穿过御花园,不经意看到了惠太妃当年住的宫殿,经过那血腥的一夜,那座宫殿已经变成了宫中禁地,再也没有人打理,更不许人进来,成了一座废宫。
不约而同,夫妻俩都顿住了脚步。
“千泽,我想惠太妃了。”
握紧她的手,夜千泽低低地答着:“我也想她了。蓝儿,咱们进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寒初蓝点头后,他便拉着寒初蓝走向惠太妃的宫殿。
有宫人路过,见到夫妻俩,吓得赶紧抢上前来叩拜。
皇宫被围困时,宫人一个都没有逃出去,但也没有受到伤害。在元太后自刎之后,慈寿宫有些奴才也跟着自尽而亡,除此之外,再无伤亡。只有夜无极能调动的斗笠杀手,在庄严死后,夜无极重新安排了首领,但亦无法扭转乾坤,在新城一战中,未能救夜无极于危难之中,夜无极也不需要他们救,他打定注意战死的。
如今,斗笠杀手的新首领在宫外待命,等待着新君即位,他们再重新回到皇帝的身边。
夜千泽对斗笠杀手却有着另样的安排,打算取消斗笠杀手这个组织,或者把里面的杀手全都换上自己的暗卫。
“都起来吧。”
夜千泽淡淡地说了一句,看都没有看那些宫人,拉着寒初蓝走进惠太妃的宫中,进去后,忽然又沉声唤着宫人入内,沉声吩咐着:“把惠太妃的宫殿清扫干净,保持着太妃生前的样子,太妃以前的宫人如今何在?都调回这里陪着她老人家。”
那些宫人恭惶地应着。
惠太妃此生最悔的便是成了皇家媳妇,夜千泽答应过了代青,不会把惠太妃的灵骨移回帝都的,准许代青带着惠太妃归隐山田,让惠太妃的灵魂过上她生前渴望的清静平淡生活。
但在宫里,他还是用着他的方式去缅怀着惠太妃。
在惠太妃的宫里呆了一会儿,夫妻俩才去了慈庆宫。
太皇太后老了很多,夜无极的死,她也伤心难过,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孙儿,哪怕夜无极曾经对她无情过。
这个尊贵一生的女人,没有了以往的嚣张,回到慈庆宫后,变得格外的安静,整天足不出户,呆在慈庆宫。
“荣亲王到,荣亲王妃到。”
夜千泽还没有登基,宫里人还是称呼他为荣亲王,这是夜千泽封的王爵。
在屋里坐着的太皇太后微微地抖了抖,手里的一杯热茶差点被她抖落,屋外的奴才们赶紧去迎接夜千泽夫妇,她还坐在桌前不动,慢慢地喝了两口茶后,放下了茶杯,望向屋门口,刚好看到十指紧扣地走进来的夫妻俩。
夫妻俩站在屋门口处,没有再前进,望着太皇太后也没有行礼。
太皇太后坐在桌前也是不动,谁都没有说话。
婆孙俩对望了很长时间,太皇太后动了动嘴皮子,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又等了一段时间,她才说道:“哀家想阻止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皇位终是回到你的手里。”
夜千泽慢慢地从衣袖里取出了先皇祖的那道遗诏,用力地掷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的桌子上,也不说话。
太皇太后拿起了那道遗诏,展开来看,认出那是自己夫皇的笔迹,看着遗诏里面的内容,她苦笑着:“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哀家不是不想让沐儿继位,哀家就是想着你是大历国的外孙,哀家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指定你为皇太子。”
夜千泽只是淡冷地看着她,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就是因为太皇太后这种思想,才导致他母妃的死,才有他的远走他乡,才有后来的一切一切。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先帝就谋夺不了帝位,夜千泽是不知道先帝如何谋夺的帝位,在看到遗诏那一刻,也知道先帝是通过手段登基为帝的,先帝不会登基,夜无极也不会死,他们都不用为了那张龙椅打生打死的。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皇太后而起。
寒初蓝看看夜千泽,又看向到了现在还是不明白的太皇太后,松开了与夜千泽紧扣着的手指,走向了太皇太后,从太皇太后的手里拿回了那道遗诏,夜千泽登基还需要用到这道遗诏的。
“太皇太后是否愿意听我说几句?”
太皇太后望向寒初蓝,苦笑着:“如今这个天下都是你们夫妻的,你想说什么,哀家这个老太婆还能阻止吗?”
当年以那种手段逼着寒初蓝离开帝都,但寒初蓝还是回来了。
回来后,寒初蓝的身份也会改变,会成为尊贵的皇后,母仪天下!
“太皇太后想不明白皇爷爷为什么非要立千泽为皇太子,甚至布下步步棋,促成千泽成为帝君,初蓝倒是想明白了。”
寒初蓝轻轻地说道,在太皇太后错愕的眼神中,轻轻地解说着:“皇爷爷不过是想让大星与大历永修百年之好,所以皇爷爷疼爱母妃这个儿媳妇,疼爱千泽这个嫡长孙,要传位给父王,要立千泽为皇太子。太皇太后的想法恰恰与皇爷爷背道而驰。太皇太后与皇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夫妻,皇爷爷又是个那么精明的皇帝,太皇太后以为皇爷爷就愿意把大星拱手送人吗?为什么不往另一方面去想?”
太皇太后浑身一震。
是呀,她与夫皇当了一辈子的夫妻,他又是个精明的皇帝,怎么可能愿意把大星拱手送人呀,她怎么就不信任他,怎么就在暗地里做出那么多拖他后腿的事?
“如果太皇太后没有这样的想法,父王顺利继位,还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吗?太皇太后,今天的结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种短浅的目光,狭隘的思想,害了你的儿子,害了你的孙儿,也害了大星。”
太皇太后脸色瞬间惨白。
经寒初蓝这样一说,她才顿悟,这一切还真是她一手造成的。
想当年,上官紫还没有和亲的时候,大星与大历也是时常发生战争的,上官紫和亲后,两国才休战,结成了秦晋之好,大星与东辰发生战争的时候,大历还给予过帮助的,欧阳烈布下的大局不仅仅是因为玉铃兰而破坏,还有大历的帮助。后来上官紫死,大历国便蠢蠢欲动,是夜沐致力保持着两国的关系,才拖到了夜千泽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