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婴、陈禹方面还没有回信传来,审食其却让曹无伤再次动身,将八百镒黄金安全押送至楼仓。
而在这一天,咸阳方面传来了消息。
对于泗洪一带所发生的事情,始皇帝震怒不已。
命人六百里加急,传达了他的旨意:凡参与此事者,株连三族,满门抄斩,家资没收充公。
株连三族,满门抄斩!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意味着几千个人头落地。
就在诏令发送到僮县的当天,三百余人被拉到了城郊,处以极刑。为首恶者,如僮县长一干官员,皆被车裂,五马分尸而死。那位昔日曾经押送辎重到楼仓,在刘阚面前嚣张跋扈的县丞大人,据说在被行刑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简直丢尽了脸面。
对于此,刘阚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开怀。
在行刑的那一天,刘阚再次奉召前往僮县。亲眼看到了那血淋淋的景象,心中生起了悲哀。
自己已经被牢牢的绑在了老秦这架战车上了。
如今春风得意,但数年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况呢?六国后裔的反扑,自己该何去何从?
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甚至当任嚣宣布他被提爵为不更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半点愉悦。
此次提爵,并非仅止刘阚一人。
唐厉、曹无伤也纷纷得到了奖赏。两人同享公士之爵!于刘阚而言,也算是完成了当日的承诺。
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刘阚闷闷不乐。
酒宴结束之后,他独自回到书房中,心不在焉的捧着一卷木简,思考着未来的事情。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正如后世那部《神雕侠侣》中杨大侠的一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十居八九啊。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大秦这艘战船覆灭之前,尽快的聚集实力吧。
可问题是,还有几年?
房门突然敲响,刘阚回过神来,沉声道:“进来!”
“大人,蒯彻回来了!”
“哦?”
刘阚呼的站起身来,连忙道:“速速请他前来。”
不一会儿,就见风尘仆仆的蒯彻走进书房里。一进门,他就笑呵呵的说:“彻恭喜东主,贺喜东主。”
“老蒯,你这是……喜从何来啊!”
蒯彻笑道:“东主如今被提为四等爵,已迈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我又听人说,东主斥巨资买下万顷土地,实乃造福楼仓一地。不需十年,东主将会成为这楼仓无人可以取代的人物。”
刘阚哑然失笑,“得了,莫说这些没用的话,快坐下吧。”
“谢东主。”
蒯彻坐下来之后,打开身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一卷木简。
“当日东主要我打听泗洪六县的名士,彻走访四个月,总算是没有辜负东主的信任,小有收获。”
说着话,蒯彻把手中的木简,放在书案上。
刘阚拿起木简,展开来扫了一眼。
“项梁?”
当刘阚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起头问道:“这项梁,可是那项燕之后?”
蒯彻点头道:“既然东主知晓项燕,那彻就无需再费口舌。这项梁,的确是项燕之次子。项氏,原本是楚国的贵族,因封于项地(今河南项城),故而取之为姓。项氏出身的项燕,曾苦苦支撑着故楚国运……其人死后,项氏一族分崩离析,其中一支,也就来到了这泗洪下相。”
“下相(今安徽宿迁)?”
刘阚愕然道:“那岂不是离这里很近?”
蒯彻说:“的确不算太远。若骑马的话,大约一天半的光景就能抵达。不过,东主若是现在去,怕是找不到此人了。”
刘阚一怔,“为什么?”
蒯彻笑道:“您想想看,您诛杀丁弃,更引发起一场泗洪的腥风血雨。六国后裔所组成的反秦集团,因此而受到了波及。你以为,那项梁会游离于六国后裔之外吗?我在下相时就听人说,项梁在年关当日,带着他的侄子项籍,还有家眷等一众人,全部逃出下相,不知去向。”
会稽!
刘阚的脑海中,本能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虽然说对秦汉历史并不是非常了解,可是他还能记得,项羽好像就是从会稽起家的吧。会稽的郡治在吴中县,说不定他已经……要不要禀报任嚣和嬴壮呢?刘阚不禁感到踌躇。从理智而言,他应该告诉任嚣;可在私心里讲,刘阚又感觉不应该说出去,好像打小报告似地。
“老蒯,你说项家叔侄,会躲去哪里?”
蒯彻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不过我估计,他肯定会渡江南下吧。泗洪地区,怕已经是难以藏身……”
刘阚沉默了!
以任嚣的精明,想必也能猜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再去多此一举呢?如果项梁叔侄真的想要躲藏,就算是告诉任嚣,怕也是难以找到。算了,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让他错过吧……刘阚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夜空中,繁星点点,皓月皎洁。
有些事情,如果无法避免的话,那不如就来痛快的一战吧。
霸王,你且好自为之吧……
刘阚在心中,默默的念想着,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战意,先前的那些迷茫和困苦,顿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