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你若是舍不得这小子,就把他带走吧。”
任嚣转身,狠狠的擂了嬴壮胸口一下,“你这家伙,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匹赤火骝都送出去了,难不成还舍得放人。那孩子的确是块材料,若能再经些历练,十年必成我大秦栋梁。
嬴大人,我把他交给你了!”
嬴壮,用力的点了点头。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任嚣整点人马,启程离开僮县。嬴壮亲自送他出十里之地,依依不舍的拉着任嚣的手说:“老任,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任嚣笑道:“待我征伐百越,凯旋之时,你我自会再见。”
好男儿,无需太多的言语。嬴壮任嚣洒泪而别,各奔东西而去。
任嚣随行,有八百甲士。他并不是直接赶赴龙川,而是要先渡淮水,至历阳先整点人马。
由于屠睢的死,造成征伐百越的大军损失惨重。
所以始皇帝下令征召第一梯次兵役男子,约二十万人,驻扎历阳。一俟任嚣和大军汇合,即刻渡江。
大秦设有四个梯次的征召兵役。
第一梯次是犯官、赘婿、商人;第二梯次兵役,是曾经当过赘婿和商人的男子;第三梯次是祖父母,父母曾经当过赘婿、商人的男子。而第四梯次,则指的是左邻,又称左闾的男子。
此次征召,在年前已经开始,将持续至年中结束。
任嚣一行人马不停蹄,沿泗水入洪泽,准备渡淮水而奔历阳。这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大约在离开僮县的第二天傍晚,任嚣等人即抵达淮水河畔,准备第二日渡河。
这一天,正是刘阚和任嚣约定交纳黄金的日子。
春汛已过,淮水滚滚东流。
河畔上,杨柳轻轻,随风舞动。但在那河面上,却有一层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端的让人愁绪万千。
任嚣回首,朝着相县的方向眺望。
一晃已在这泗水渡过了五载光阴……自己也步入了中年。人生已过了大半,却要远离故土。
百越?
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再看到那八百里壮丽的秦川。
“渡河!”
任嚣收起心情,挥手厉喝一声。
也就在这时,一声烈马长嘶,从远方传来。紧跟着,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响起,由远而近。
任嚣扭头看去,但见一匹如火炭一般赤红的战马,风驰电掣一般的飞来。
是的,是飞来……
马上一个若雄狮一般雄壮的青年,策马扬鞭,“任大人,任大人且慢走,任大人且慢走!”
是刘阚?
任嚣一怔,心道:他怎么跑来了?
不过,这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暖意。一磕战马的肚子,任嚣催马向前,就迎了上去。
“阿阚,你今日不是要去僮县交付黄金,为何却跑来这里?”
刘阚看上去有些疲惫,气喘吁吁的说:“我昨日感到僮县,却听说大人已经启程,所以就赶了过来。黄金已送至僮县嬴大人手中,其他的事情,自有唐厉曹参他们处置。我只是觉得,若不再见大人一边,这一生都会遗憾……这许多年来,阚得大人关照,才有了今日成就。
今大人将远行百越,阚无以为报,特送上薄利一份。”
任嚣眉头一蹙,心中有些不快,“送甚礼……”
话未说完,却见刘阚手中拿出一块木简,恭敬的双手交给任嚣,“我知百越气候不同于中原,食物很容易腐坏。加之百越毒瘴遍布,若不小心,很容易沾染上瘴气。审食其唐厉他们,曾远行百越,发现在当地有一种名为‘芸香草’的植物,食之无害,还可以趋避瘴气。
我这些日子里,研究出一种军粮,名为髓饼,可在炎热气候中,保十日不腐。
若把芸香草加入其中,可以令士卒不必在担心毒瘴。而且还有祛风除湿,消毒止痛的功效。
只是,这芸香草只在百越生长,阚无法再楼仓予以加工制作。
唯有请大人到了龙川之后,自行采摘,依照我所书髓饼制作方法,将芸香草揉成碎末汁液加入其中就可以了。
木简之上,我已注明了芸香草的形状,当不会太难寻找。
大人,此去百越,您可要多多保重才是。阚一定会在楼仓为大人祈福,恭祝大人凯旋而归。”
说着话,刘阚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声音也有些哽咽。
手捧着木简,任嚣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跳下马,站在刘阚跟前。整矮了小一个头。想当年,第一次见到这小子的时候,不过和自己一样高啊。任嚣深吸一口气,过去用力拥抱了刘阚一下。
“小子,在楼仓好好干,给你十年时间,若赶不上我的爵位,那我回来的时候,定不饶你。”
任嚣,如今在二十等军功爵中,享十四等爵,为右更。
这一句话,却也表达了他对刘阚的期望。
“好了,回去吧……”任嚣翻身上马,又看了刘阚一眼,蓦地笑了,“小子,记住,给我安分些。”
说完,拨转马头,带着人渡河而去。
刘阚站在河畔,体味着任嚣临走的那几句话。
让我安分些?想必是担心我惹是生非。不过任大人,您让我十年追赶您的爵位,可我有十年吗?
刘阚长出一口气,在河畔,双手合十,再次深深一礼。
愿大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