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
“上将军今援巨鹿,正志得意满之时。
耳公这么解释,也不算太差……上将军今之大敌,乃是邯郸章邯。若是扯上北疆,反而不美。
只是耳公,你万不该鼓动上将军王天下,需知这时机尚未成熟。如此一来,上将军只怕会更加骄狂,反而会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况。你今日之说,出你嘴,入我等耳,切勿向外传播。”
张耳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自己今日这番话是阿谀之言?
可形势逼人强啊,谁让项羽如今势大,他若不放低姿态,弄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
以前,张耳还不觉得刘阚能成什么气候。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正视这刘阚,手段端的是不简单啊……
刘阚正欲出行,在家中整理行装。
吕释之已占领了广武城,打开了通往北地郡的通路。
作为广武君,他必须要走上一趟。毕竟是自己的封地,说穿了那广武城的百姓,可是他的子民。
薄女在整理衣装,刘元很兴奋的在旁边帮忙。
因为这一次刘阚出行,会带着刘元去。而之所以带着刘元,却是因为这丫头,总打搅刘秦的学业。有时候,看见刘元,刘阚总会忍不住想起吕雉。和她娘一样,是个野丫头,不喜欢做那淑女之状。
吕嬃站在刘阚身后,为他梳理头发。
门外突然间传来一阵喧哗声,紧跟着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君侯,萧先生他们有要事求见。”
“哦?”
刘阚一怔,扭头看了一眼吕嬃。
吕嬃很无奈的苦笑一声,“这萧大哥也真是的,昨晚到半夜才走,怎么这一大早的,有来了?”
“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
吕嬃答应了一声,提醒道:“可别耽搁太久了,你出行人马已经准备妥当,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这古人出远门,可不是说走就走。
里面有很多的说法,必须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上路。这就是所谓的吉时出行,吕嬃很在意这些。刘阚虽然觉得无所谓,但也不好说太多。于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接过吕嬃递过来的大氅披上,迈步走出房间。
来到大厅……
哈,刘阚愣住了!
“诸公,你们这是怎么了?”
今儿个来得人可是不少,不仅仅是萧何,还有吴辰乐叔等一应留守在朐衍的人,连早先奉命前往神木关的灌婴,如今担任九原县长的冯敬,还有李由的几个儿子女婿,甚至连远在并州的曹参也都在这里。一个个看着刘阚,那目光显得很怪异,萧何几人,更是上下打量。
“君侯,您难道没有听说吗?”
“听说个甚?”
“龙门,御龙飞天!”
灌婴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都传开了,说龙门出现上天警兆,御龙飞天,鑱钺当国,您不知道?”
“御龙飞天,鑱钺当国?”
刘阚还真没有听说。昨天他和萧何等人谈事情到很晚,然后直接就睡下了。
一觉起来,就在收拾行囊,还没有来得及翻阅送过来的公文。再说了,那些公文都已经送到了车上,刘阚准备在路上看。可是听灌婴那口气,似乎外面出了大事情,让刘阚有点懵了。
萧何仔细的观察刘阚的表情,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吴辰,又看了一眼曹参等人,鼓足了勇气站出来说:“君侯,您真不知道?
难道,不是您……”
那意思是说:不是您安排的吗?
刘阚奇怪的瞪大了眼睛,“萧先生,你说什么呢?什么我真不知道?
你昨天晚上差不多戌时才走,我然后就歇息了。你在说什么啊……还有,冯唐、老曹老灌,你们几个怎么都跑回来了?还聚在一起过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一边是以萧何为首的吴辰曹参等人,一边是以灌婴为首的乐叔屠屠等人,齐刷刷列好了队,向刘阚行大礼参拜:“恭喜君侯,贺喜君侯。此乃天命所归,君侯当王天下,可喜可贺!”
“慢着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何说:“外面现在已经风传开了,二月初一,龙门峡口有鱼化龙,盘绕大河。河上石舟震裂,禹王墓开,降下两件铭器。一写御龙飞天,一写鑱钺当国,此乃上天要让君侯王天下啊!”
“慢着慢着,御龙飞天,鑱钺当国……什么意思?”
“御龙者,伊祁氏,乃帝尧之后。有孙氏刘,名累,有御龙之能。故夏帝孔甲,赐封为御龙氏。
君侯,这御龙氏,岂不正是君侯先祖?”
“啊?”
刘阚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脑袋有点短路了。
贾绍说:“刘者,钺属。鑱钺乃古之圣器,有杀戈之意。杀戈者,西方大利。君侯起于秦,而秦正属西方。故这鑱钺当国之意,极为刘氏当国,正应了君侯的状况,此君侯受命于天啊!”
刘阚,是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说法。
绕来绕去,其最终结论就是:他刘阚,乃真命天子,受命于天?
这不是扯淡吗!
怪不得萧何一进来就盯着他看,恐怕是以为,这谶语出自于刘阚之手。但这件事,刘阚真不清楚。以至于当萧何等人向他解释完毕之后,脑袋当时就处于当机的状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件事情,有鬼!
即便是刘阚亲身经历过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可依旧属于无神论者。
他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此事待我从广武城回来再议,若没有什么事情,就别挤在这里了。
老灌,给我看好神木关。
曹参,在并州好好给我把新法推广开去。同时,你通知季布,让他加大对月氏的寇边掠夺。
冯唐,你赶快把九原整治妥当。六月,我将移治所到九原城。另外,和李成那边加强联系。乐叔,杭金山大营一应事务,你也许加快速度。三个月后,我希望能调动出八千到一万人。
好了,都散了吧……”
虽然嘴上没表示什么,可是这语气中,却不知不觉,增添了许多威严。
萧何等人插手应命,脸上更增添了许多恭敬之色。
待送走了萧何等人之后,刘阚在大厅里徘徊了两圈,然后迈步走出了大厅。
“君侯,现在要出发吗?”
薄女在大厅外,恭敬的询问。
不过她看上去不似早先那般的落落大方,言谈之间,更多了几分羞涩之意,甚至不敢抬头。
想来,吕嬃已经把事情和她说了。
刘阚说:“你带着元,先上车等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且等片刻再说。”
他说着话,脚下却不见停留,一眨呀的功夫,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的月亮门后。
步履匆匆的来到后宅的一个小院门口,刘阚停下了脚步。他沉吟片刻,迈步走进小院中,就见刘秦正乖乖的坐在院中树下读书。见刘阚进来,刘秦连忙站起身,轻轻叫了声:“父亲!”
“先生可起来了?”
“老师已经起来了,正在房中看书。”
刘阚点点头,揉了揉刘秦的脑袋,“去院外面看着,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先生商谈一下。”
“喏!”
刘秦乖巧的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小院。
刘阚则迈步走到了房门口,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见门后传来公叔缭苍老的声音:“可是君侯来了?进来吧……”
微微一怔,刘阚推门,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