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沉默了。后来我才知道,萧老道的话不是第一天说了,死一个人他就说一次,现在都被他说中了,爷爷心里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咳咳!”孙胖子咳嗽了几声,我看向他时,他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对爷爷说道“爷爷,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我和孙厅先捋一捋,判断一下那三个人到底是死于意外还是被人蓄意谋杀。”
看着我和孙胖子身上的警服,爷爷倒是没有犹豫,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两天前,大戏正式开锣的那天,一直唱到了后半夜一点多,不过能撑着直到散场的基本上都是本乡本土五六十岁的老爷们了。
散场之后,我爷爷正在招呼戏班子吃宵夜,还是我亲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爹,出大事了,看船的老五掉河里淹死了!”
这个老五是村里的老光棍,姓张,老五叫了几十年,大号叫什么村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筹备船戏的时候,村里给每个人都派了活儿。考虑老五是光棍,没有负担,给他派的差事就是看好戏船,别让谁家的熊孩子上船,再把这戏船弄坏了。
本来老老实实看船也出不了什么事,可倒霉就倒霉在老五平时爱喝那两口酒。晚上开戏的时候,老五在岸边就没少喝,等戏散场,演员们都下了船后,老五晃晃荡荡地拿着酒瓶子就上了船。
他就坐在戏台上,也不就菜,一口一口地灌着酒。酒劲上来,老五就学着刚才戏台上大武生的样子,在戏台上翻起了跟头,两三个跟头翻下来,老五直接翻下了河。等发现他时,已经在河面上漂着了。
要说老五的死是他自己作的话,那第二天,王军的死,就算是无妄之灾了。王军不是我们小清河村的人,他算是县里文化局派来帮忙的,也就是做做统筹、宣传之类的事情。
王军是昨天出的事儿,晚上刚开锣不一会儿,王军坐在岸边一个角度极佳的位置看戏。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县里来的人。我们村长(不是当年打架的那个,换届了)派人送过来葡萄、梨、苹果等。王军倒也没拒绝村长的好意,一边看戏,一边吃着水果。
当时戏台上演着的是《四郎探母》的一折。扮演杨四郎的是从省城请来的名角,他一个高腔唱出来得了个满堂彩儿,大清河两岸叫好声不断。这个王军也是浪催的,嘴里一块苹果还没等咽下去,就站起来拍着巴掌喊了声“好!”
“好”字喊了一半就已经岔了音,紧接着,王军一头栽倒,双手不停地抠着自己的喉咙,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当时人声鼎沸当中,没有人发现王军的异常。等有人看见王军倒地时,王军已经没气了,一块苹果卡在他的气管上,把个大活人活活给憋死了。
本来是办红事,结果头两天就一天一个死了两人,爷爷心里甭提多懊恼了。县里的公安局和乡派出所都派了人,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定性为意外死亡。老五还好说,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么着就算是全家死光了,一把火烧了,找个坟地埋了就成。
可王军是拖家带口的,他老婆一大清早就来哭闹,最后还是乡派出所的熊所长亲自来把人劝走的。熊所长临走时对我爷爷说道“沈老爷子,今晚你可得看紧一点儿,可不敢再死人了!”
爷爷本来想把大戏停了,可甘县长死活不同意。县里为了这出大戏花了那么多钱,还从省城请了旅游公司的人来实地考察大清河的旅游资源,怎么能说停就停?死人怎么了?意外嘛。他吃口苹果就能卡死谁能料到?总之,就一句话,戏接着唱。
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死了第三个,死法也另类,和老五倒有几成相似,喝多了掉粪坑里淹死了。
第四十四章熊所长
光听爷爷说的也听不出什么毛病,恰巧这时戏船上换了一个老旦,咿咿呀呀唱得我心烦意乱。我看了孙胖子一眼,说“孙厅,去现场看看?也许能碰着什么线索。”孙胖子笑着说道“到沈处长你的地盘了,你做主。”
出事的地方是东北农村常见的茅楼。就是地下挖了一个大粪坑,上面用砖头砌的一个简易厕所。茅楼旁边的化粪池已经扒开了,淹死的人已经被捞了出来,用清水简单地清洗了几次,不过那股氨气的味道还是很重。
死者虽然也是姓沈的,不过他是住在县城里的,我们没见过几次,只知道他老爹和三叔的关系不错,现在他老爹正哭得死去活来的,三叔正在一旁劝着。
孙胖子捂着鼻子,站在尸体旁边左看右看了半天后,回头向我摇了摇头。他还不死心,又看了一阵才彻底放弃,走回来低声对我说道“瞧不出来有他杀的迹象,你怎么样?能看出什么来吗?”
在路上我们俩就分好了工,孙胖子负责查看有没有人为死于非命的迹象,而我则负责用天眼找出死者的鬼魂,向鬼魂询问他的死因。死人亲自说的总不会错吧?
按我在档案室里看过的资料,人死之后七天之内,他的魂魄应该会在附近游荡。可我都看遍了,也找不到死者的魂魄。孙胖子又催了一遍,我回头对他说道“完全找不到,邪了,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孙胖子也直挠头,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嚷道“老沈头呢?我早上千叮万嘱,现在可不敢再出事了,你倒好,又弄死了一个,你是怕我们派出所这几天闲得没事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