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氏难得开腔道:“东家夫人,我那间厢房腾出来让给李夫子住吧,我和刘氏两人住一间,平日里也热闹些!”
李氏边上站着的小姑娘,一早便和美人勾搭上了,听了这看着有些凶的婶婶的话,抱着美人上前甜甜地说道:“谢谢婶婶,我晚上让我娘给你做桂花糕吃!”
刘氏见她仰着脸,伸出手,想捏捏她的小脸蛋,到了脸旁微微往后一挪,摸着小茂林的羊角辫,微咧着嘴道:“不用你娘做,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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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女学馆在三月初三正式开学,招收的女学生有三十人,虽然好奇的人有很多,但是最后愿意以一月一两的束脩送女孩子来读书的人家究竟还是不多的,更多的人还是采取一种观望态度。
这些女孩子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有些也识了些字,年纪大点的女学生一手绣活也是堪堪能拿的出手的。但是因为都没有系统的传授,所以有许多不好的习惯,张木决定给她们分成两个年级,6岁到9岁的女孩子在乙级,10岁到12岁的女孩子在甲级。上午念书习字、学习礼仪,下午学习绣活、厨艺,两个班轮换着上课。教导绣活的是通台县如意绣坊出来的苏娘子,早年一副富贵牡丹图卖出八百两的天价,在通台县一向颇负盛名,苏娘子是守望门寡的,只是这些年也颇积攒了一些家私,在柳叶巷不远的玲珑巷有一处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落,里头还有个小丫头帮忙伺候着起居。
正式教授课程以后,张木和丁二娘都忙了起来,张木绣活、大字、厨艺都会一点,女夫子们教导的时候,她也常常去搭把手。
因着课业都比较少,刘婶子和王嬷嬷常常一起上厨艺课,绣活课王嬷嬷、李娘子若是没课也会去搭把手。女学馆里每日都热闹得很,几位寡居的娘子,刘婶子一日晚饭时大伙正围着桌子吃饭时,忽地叹道:“这日子可比往常有趣味多了,这才像人过的日子啊!”
一桌子的几位娘子都沉默了,可不是,作为守寡的女子,每日里可不都得小心翼翼地守着门户,既要担忧外头的嚼舍妇人,又要担忧着无良的浪荡子,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哪有在学馆里这般热闹过活。
丁二娘用筷子敲着桌子道:“行咯,行咯,各位老姐姐妹妹们可别伤怀了,以后这日子啊,总会越过越好的!”
王嬷嬷瞅着丁二娘叮叮响的筷子,默默地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东家太太的筷子得息声。”
一桌子的娘子们便见丁二娘被王嬷嬷的突然发难惊得尴尬地掉了筷子,只见“倏”地一下子,美人肥嘟嘟的小身子冲过去衔住了筷子的头部,仰着小脑袋讨好地看着丁二娘,示意她拿走。
“(**)哇~美人真棒,真棒!”小茂林在一边激动地拍着小手喊道。
几位娘子顿时乐不可支,连王嬷嬷脸上似乎都露了笑意,刘婶子一边拍着王嬷嬷的胳膊,一边忍着笑意道:“东家太太,这老货闹着玩的!”
丁二娘抬头一看王嬷嬷,见她嘴角果真翘了起来,拍着心口唏嘘道:“哎呦,我一时忘形,真给嬷嬷吓到了!我可不能饶了嬷嬷!”
说着便要上去挠王嬷嬷的痒,小茂林嘴里含着筷子惊异地看着这群疯魔状的婶婶夫子们!
李娘子揽过女儿,摸着她的头,含笑不语。
张木有一天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些女夫子都是寡居!
果然女强人在任何朝代都是难得婚姻圆满的,晚上对着吴陵更加温柔晓意起来,也不嚷着吃不下、酸疼之类的孕妇症状了,颇温顺地要给吴陵做双袜子,只是手工着实有点问题,吴陵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两只布筒子,看着一脸等待夸奖的媳妇,有些奇怪地问道:“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张木心里微微有些尴尬,看着吴陵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启口说这是袜子,只是花了好几日的功夫,不说出来,这心意相公怎么知道呢!对!心意才是重点!
拿过吴陵手中的袜子,略羞涩地道:“人家废了好些日子给你做的,相公这样说,太让人难过了!”
再一抬头便见着吴陵一双眼像含着火球一般灼灼地看着自己。
张木心下一惊,不会这么容易就点着这人的□□了吧!她可没做好给他去火的准备!!
“阿陵,阿陵,你外祖家来人了!”
吴陵、张木听着丁二娘急急地在外头喊,忙披着衣服开门,“娘,怎地了?”
“阿陵,你二舅舅,说你,表妹怀了,你的孩子!”丁二娘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张木瞳孔猛地一缩,蠕着嘴,直直地看着丁二娘,“娘,你说什么?”
☆、第62章谁的孩子
丁二娘看着儿媳脸上的红晕瞬间消褪,心下一激灵,忙伸手扶着张木的身子,有些担忧地说:“阿木,你别担心,这事肯定有误会!阿陵不是这样的人!”
吴陵这时才发现媳妇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心中暗恨郑家二房闹事,弯腰一把把张木抱起来往床边去,咬着牙,压着心头的愤恨,对媳妇说:“娘子,我没做的事,他们别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让娘在这里陪着你,我去前头问清情况就回来。”
吴陵待转身,手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不,相公,我陪你一起去,我相信你!”张木看着吴陵的脸,一脸正色地说道。
是的,她相信,那个曾经为一句情话便羞涩的红了耳朵的男孩子。
丁二娘看着儿媳,有些不放心地说:“阿木,你还是别去了,一会听到什么诬赖的话,心里动气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阿陵回来吧!”
张木摇摇头,笑着说:“娘,我刚才只是猛地被吓到了,我相信阿陵!我留在这里还得担心阿陵吃亏呢!”
丁二娘见儿媳这般执拗,也无法,这事让她当面见着也好,心里有了底,以后旁人再怎么胡诌,也不会轻信的。
三人一出房门,便见着刘婶子、王嬷嬷和李家娘子都在廊上站着,见到三人提着灯笼过来,刘婶子便问道:“妹子,是出了啥事吗?要不要我们搭个手?”
三人也都随意地罩了件外衣,头发都散在身后,丁二娘这时深悔刚才一着急,也没注意嗓门。苦笑道:“阿陵外祖家来了人,也没甚要紧的,倒是扰了老姐姐们和李家妹妹的觉了,夜里寒气重,你们赶快回屋睡吧!”
王嬷嬷眼帘一低,伸手暗暗捏了捏刘婶子的手,不禁心里深深鄙夷,这老货的手真肥厚!
李家娘子伸手紧了紧衣领,哈着气,说:“行,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明个再聊!”说着便带头往西厢去了。
刘婶子和王嬷嬷打了招呼,也回了屋。
丁二娘暗暗吁了口气。
张木见丁二娘皱的苦哈哈的脸,笑说:“娘,我们先去前头吧,身子不怕影子歪,这事婶子们知道了也没事!”她们现在都依着女学馆过活,只会一心巴望着他们过得好,自是不会乱嚼舌根子的。
郑家这回来的是郑庆衍,张木对他的印象倒还好,小夫妻俩来到前厅的时候,郑庆衍正在捧着杯子暖手,前厅待客的茶具是一套印着青花的白瓷器,郑庆衍闲着无事正在研究上头的花纹。听到脚步声,知是表弟过来了,修长的手稳稳当当地将茶盏搁在桌上,视线滑过张氏微微凸起的腹部,微微敛了心神。
来之前,祖母便交代过,不可为难表弟和表弟妹,怕是已经知道张氏有孕的事吧。
“大表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吴陵一进门便直奔主题。
听到这句,郑庆衍不自主地苦了脸,叹道:“二婶在家脑疯了,我再不来,怕是祖母都没法子安歇了,庆暖一口咬定了你。”爹根本不愿意理二房,祖母也不愿意将表弟的新住址告诉二叔,自从表弟离开台州后,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消息。
想到祖母对表弟的看重,郑庆衍还是加了句:
“还是二叔二婶闹得很了,祖母才当着大伙的面派我过来的,祖母怕二叔鲁莽跑来找你闹事,不愿意将你的住址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