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这杯酒里有毒……”庄淑太妃倒在自己孙儿怀中,有些哀怨地轻声细语道,“祖母小心翼翼了一辈子,却在今天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送了性命,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不过,邕儿,祖母能将你培养成人,能见到你寻得心爱的女子,祖母开心。只是可惜……可惜啊,看不见我孙儿娶媳妇那日了。”
林琬此番也已经迅速跑到了庄淑太妃身边,她顾不得一切,赶紧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来,塞进了庄淑太妃嘴里。
“这是什么?”赵邕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有些期待地望着林琬。
自打重生之后,林琬除了对付一些极品之外,剩下的时间,不是呆在房间里研究医书,便是呆在院子中之前一间堆杂物的小屋子里炼制各种药丸。那间堆杂物的屋子,已经被她改成了药庐,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钻在小药庐里。
此番喂给庄淑太妃的药丸,虽则不能解毒,却是可以压制毒性继续漫入心脏。
吞下药丸后,庄淑太妃觉得身子稍稍好了些,浑身那股子疼痛也减轻一些。赵邕见祖母没事,眼底的阴霾消失,他黑亮亮的眸子朝林琬看过来,若不是顾及着场合不对,他真想揽她入怀好好抱着。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小媳妇,上天真是垂怜他赵邕。
林琬瞄了他一眼,但见他脸上的伤势也不轻,心疼了一番,但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便久候在赵邕祖孙跟前。于是,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她便轻轻站起身子来,退到大殿中央,然后静静弯膝跪了下来。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琬已经暂时保住了太妃安全。
景元帝这才意识到,原来是有人在庄淑太妃喝的酒中下了毒,不由龙颜大怒。
黄婕妤呆呆地看着庄淑太妃的方向,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她才将反应过来,便听得陛下狠拍桌案的巨响声,不由吓得双腿弯曲,而后跪在地上。这不是她的错,她这样莫名其妙跪下,旁人肯定以为是她在太妃娘娘的酒中落毒的。
她想爬起来,可双腿似是不听使唤般,根本直不起来。
景元帝冷冷瞥了黄婕妤一眼,连忙吩咐道:“宣太医给太妃把脉。”
太皇太后道:“陛下,不必请太医了,这在殿中跪着的,可不就是大夫吗?有林三姑娘在,宫中那些太医不过摆设罢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林琬早在喂庄淑太妃药丸的时候,就已经仔细观察过太妃娘娘脸色,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太妃娘娘所中的毒,乃是出自南疆一种花,是由生长在南疆的一种花提炼而成。而这种毒只是存在于医书当中,鲜少有人见过,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但还是如实说了。
“南疆?”太皇太后倒是轻轻笑了起来,继而坐正身子道,“这种□□,怎会传入中原来?竟然还出现在宫宴上,险些害得太妃娘娘毙命。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这般明目张胆要害淑太妃的命。”
有人立即就想到了肃王之子赵敏,肃王封地,可不就是靠着南疆边境。
赵敏原在看好戏,却没有想到,这把火最终是引到了自己身上来,他大惊失色,连忙起身离座跪了下来。
“孙儿是冤枉的,孙儿已经离开肃州多年,又怎生会有这样的毒?”赵敏虽则惊慌,被人陷害得措手不及,不过,到底也是在深宫中沉浮多年,自当是能够稳得住性子,他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慢条斯理道,“定是有人想借用孙儿来引起仪州跟肃州的战火,从而有人坐收渔利,请太皇太后明鉴,定要替孙儿做主才是。”
太皇太后自然没有说话,有事先安排好的人道:“公子敏,你羞得狡辩,这正是你的聪敏之处。你方才说的这些,怕都是你事先就已经想好的,表面上看起来,你的确说得没错,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陷害老太妃。可你这是铤而走险,你想既害死老太妃,从而又将事情嫁祸给其他两位公子,我看那坐收渔利的人是你才是。”
那人说罢,便撩袍朝上位跪了下来道:“臣斗胆,恳请陛下与太皇太后即刻命人去搜寻公子敏寝宫,若这毒真是公子敏动的,此刻在其寝殿内自然还藏着这□□。到时候,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太皇太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景元帝道:“陛下,即刻命人前去搜寻一番吧。”
☆、54|8.8|城
第九十六章
景元帝蹙眉朝赵敏的方向望了眼,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随即侧身低头对太皇太后道:“是,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便唤了候在门外的侍卫进来,让侍卫直接去赵敏寝宫搜寻,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侍卫带着所搜寻到的东西回来复命。
“回禀陛下,太皇太后。”那侍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过头顶,抵着头道,“臣在公子敏寝宫搜出这个,还请陛下与太皇太后过目。”
“不必呈上来让陛下与哀家过目了,直接让林三姑娘看看便好。”太皇太后端端坐在上位处,凤姿威仪,只微微垂着眼眸道,“林三姑娘好好瞧瞧,看看这东西是不是毒,可不能叫庄淑太妃白叫人给害了。”
“是,臣女遵旨。”林琬朝上位磕了个头,然后伸手接过那侍卫递过来的一个红褐色的木塞子的小瓷瓶,她打开瓶盖后,缓缓将瓷瓶放到鼻尖下,轻轻嗅了嗅,见是无味的,便又道,“这种毒无色无味,臣女想近一步证实,请陛下与太皇太后做主,可在白日诸位公子所狩猎物中选一只活的,容臣女先试验一番。”
景元帝望了太皇太后一眼,但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启口道:“准。”
李福全得命,搭着拂尘朝陛下弯了弯腰,而后亲自出去。
整个流清宫此刻鸦雀无声,真是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声响,林琬手握着那个瓷瓶,目光朝赵敏那边瞥了眼,那赵敏此番已是吓得满头满脸的汗,在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向她。林琬静静收回目光,面上瞧着平静自信,心中其实已经是波涛汹涌。
太皇太后设局,其实将她也设进去了。这一盘局,太皇太后是稳赢不输的。
若是她不及时赶出来喂庄淑太妃吃可以暂时缓解毒性的药丸,庄淑太妃此番已经身亡不说,而且还会引起仪王与肃王的不合,从而导致两州兵刃相见。而她身上既有可以缓解毒性的药丸,是不可能不救庄淑太妃的,从而太皇太后命人前去公子敏的寝宫拿了事先藏好的毒来,要她检验,若她说这是毒,公子敏必死,还是挑起两州矛盾。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林家与薛家,得不偿失。
此刻林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要证明这从公子敏寝宫搜寻来的药是无毒的,她将白色瓷瓶紧紧攥在手中,灵活地从袖子里抖出一粒药丸到瓷瓶里,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药丸的配制方子,是她从医书上寻来的,想着,既然中毒后的人吃了后可以减缓毒性蔓延,那么,将这种药丸混在装有毒的瓷瓶中,不知道可不可以延迟毒性的发作。不管行不行,她也只能这样一试,此刻再也没有其它法子。
不一会儿功夫,李福全便抱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来,搭着拂尘在太皇太后跟景元帝跟前屈身道:“奴才选了一只,还活蹦乱跳的呢。”
太皇太后朝李福全使了个眼色,李福全会意,将活蹦乱跳的白兔递给林琬。
赵敏此刻满头是汗,他瘫软着身子半跪半坐在地上,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望向林琬,眼中有惊恐有哀求。
林琬礼貌地朝李福全鞠了一礼,一手抱着那只兔子,一手握着瓷瓶。李福全帮着按住兔子的四肢,林琬便将瓷瓶里的药汁往兔子嘴里面抖了两滴,然后冲李福全点头,示意他可以将兔子放开。
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落了地后,虽则没有到处乱蹿,但却没有丝毫问题。
是活着的,而且还是好好活着的,林琬现状,真是打心底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双手倏地攥紧扶手,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连身子都僵住了。但是却不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殿中的兔子四处蹿来蹿去。
李福全眼睛一亮,随即朝上位处抱拳道:“这瓷瓶中的药,似乎是没有毒的。”
方才建议说要命人去赵敏寝宫搜寻的人立即站起身子来,大声喊道:“这不可能!这药肯定是被人掉包了,明明就是有毒的,太皇太后,当时……”
“你还不住口!”太皇太后长长的蔻丹深深掐进肉中,气得身子发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尽量平复住心中怒气后,才笑着说,“果然是冤枉了公子敏,方才是谁建议陛下跟哀家派人去公子敏寝宫搜寻的?拉出去,打一百板子。”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