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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宫出了什么状况的事情到底瞒不下来,可愣是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守在永福宫的宫人只记得不声不响就突然昏了过去,连造事的一个人还是一伙人都完全不清楚。至于也许会清楚点什么的姚嬷嬷,却没了性命,永远都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姚嬷嬷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太后一向待她不薄,是以哪怕她平素总欺压宫人也没有谁敢反抗。如今她虽是被歹人所害,但暗地里高兴的大有人在。只是众人又皆知姚嬷嬷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去了,对于太后来说不会没有半分的影响,是以一个个表面上都是哀痛至极、战战兢兢的模样。
不说是太后住的地方,便是这后宫里其他的什么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情都必定会要彻查清楚。因而得知了这事情而赶到永福宫的皇上除去安抚了太后娘娘一番外,又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查出真凶,宫人们想起之前无数次皇上与太后娘娘承诺的话,对于“君无戏言”几个字顿时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太后似乎对于皇上的话不甚在意也根本听不进去,始终是一副神色萎靡到彷佛将心神全丢了一般的憔悴模样。最后,皇上没呆上许久,丢下一句“太后该注意自己的身子”,便走了。一声“太后”而非“母后”,让不少人上心,而太后更因为这个称呼,几乎是瞬间便身子颤了颤。精明一点的宫人见识到了这些之后,已经开始猜测皇上和太后之间原本维持的那点表面关系,怕是也要继续不下去了……
皇上去过琳琅殿而不久便离开去了凤鸾宫之事,更多人只当皇上是去探望沈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而皇上宿在皇后宫里,却让更多人觉得很好。虽然皇上去的不是她们那儿,可是,至少皇上不是和以前一样夜夜宿在琳琅殿,这自然算是很好的事情。她们又如何会知道,皇上去凤鸾宫是为了别的目的?
箫晟守在床榻旁看着自己的母妃熟睡的样子,就这么看了一夜也没觉得累。他去上朝的时候,他的母妃还未醒来,他便只与已经起身的叶佩兰说自己下朝之后再过来。叶佩兰知他好不容易将母妃解救出来,心情激动在所难免,便点了头然后送他去上朝。叶佩兰再回到殿内,留了大宫女慧真在床榻旁守着,自己则准备去见来请安的妃嫔们。
昨天半夜的时候,侍卫们领着皇上的钦命到各个妃嫔的住处去搜查的事情让许多妃嫔都心有余悸。妃嫔们怕的不过是真被搜出来什么,被误会以为和永福宫的事情有关系,哪怕没有被误会这些,便是搜出其他什么不好看的东西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品阶高一些的妃嫔倒罢了,放两句重话侍卫们便到底不敢太过放肆,苦了的便只有那些品阶低的妃嫔,只差没被翻个底朝天还要将怨言都埋在肚子里面。
等到今天到凤鸾宫来请安,坐好之后再左右瞧一瞧,人都在,互相问问,却都一样无什么事情,一颗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面。这个时候重新审视这事,却要更加通透一些。
太后宫里出事了能不查么?可是皇上却不见得真的想查,虽然如此,但做做样子是必须要的,于是便真的派人去查了。查也查了,安慰也安慰了,该做的都做了,什么结果都没有,能怎么办?再或者,这事情皇上原本就知情,那就更不会怎么下狠力去查,要罚便也只能抓着负责皇宫里面安全的人罚上一通。又或者,太后那边的情况,也许不是她们所知道的丢了东西这么简单……
皇后难得出来的比妃嫔们更晚,但其实皇后本就没有必要先早起等着妃嫔们,而完全可以等妃嫔们到了再出来。哪怕是她等妃嫔们都到齐了才起身洗漱梳妆,也不会有人敢责备或者抱怨一句。只是叶佩兰向来比哪个妃嫔都要更早,一直都是这般免不了让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并且把一些事情给彻底忘记。
昨晚发生了不少事情,皇后又不在,先到的妃嫔们便自己先炸开了锅。叶佩兰进了凤鸾宫的正殿的时候,一眼只瞧见说得火热的诸多妃嫔们,稍微多留心一点,便轻易看到在场的妃嫔没有参与这火热里面的人不过是贤妃、陈修容和一个何顺仪罢了。德妃大约仍是身子抱恙,并没有前来。
正当叶佩兰注意着这些的时候,妃嫔们也都发现了她,霎时便都住了口,有小部分妃嫔的脸上的表情还颇为精彩。不知方才她们是不是说到什么让人动情的地方,偏偏被她给打断了,叶佩兰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皇后嘴角挂着的笑容让一些妃嫔觉得不安,便越发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实际颇为紧张的看着叶佩兰。
皇后能牢牢坐稳皇后的位置,先不论其手段,至少背后有皇上撑腰,便不是她们可以以任何隐晦或者不隐晦的方式欺侮的。后宫里妃嫔们虽然闹事多,但在其他的事情上皇后无一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妃嫔间的争斗于她而言不过是只准备着坐收渔利才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们固然不信皇后真贤良大度至此,却仍旧会在某些时候忘记了这个人不是什么纸老虎,那些觉得不安的妃嫔此刻对于自己刚才的行径皆有种是自寻死路的感觉。这里再怎么样也是皇后的凤鸾宫,她们在这儿肆意谈论,可不是上赶着去开罪皇后么?
叶佩兰在主位上坐好,慢悠悠的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再慢慢悠悠的看向底下的妃嫔们,嘴角的笑容不变,便连语调听着都是慢慢悠悠的,又让人觉得这听着似软绵绵的话里,其实藏着可致人死地的毒针。
“诸位姐妹们可是觉得闲?本宫却正在为一大堆事情发着愁,诸位姐妹若是觉得太过闲了一些,不如帮本宫一把,替本宫分担一些么?”
皇后轻飘飘的话让妃嫔们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皇后这话里暗含的事情可没有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摊到她们头上便逃不过办不好而被责罚的境况,而皇后只要想摊在她们头上便压根没有可以给她们逃避的余地。
皇后不在时越是得意激动的妃嫔,这个时候就也是蔫巴巴的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主位上的人,生怕和她视线撞着了便被她揪出来。只是现在,尽管没有和叶佩兰交换了视线,有的妃嫔仍旧是被提了出来。
“肖贵嫔和陈婕妤以为本宫的提议如何?”
被点名的肖碧荷和陈云颜都不由暗暗咽了咽口水,肖碧荷努力端着仪态,离了座与叶佩兰行了个标准到不能更标准的礼,压着心里的紧张和不安说,“妾知皇后娘娘的劳累,亦希望能够与皇后娘娘分担,奈何妾委实不怎么聪慧,要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却将皇后娘娘的事情给耽误了就不妙了。”
同样离了座起身和叶佩兰行礼的陈云颜悄悄看看肖碧荷,同样压着心里的怯意和慌张便要开口应和她的话。可她恰巧想起以前因为自己说自己太过愚笨而被皇上罚得更厉害的事情,便只道,“皇后娘娘素来体恤妾们,妾如果能够为皇后娘娘分担,喜不自胜,但唯恐做得不好反而坏了皇后娘娘的事,并不敢应承。”她知道自己的话说得不够漂亮,可是现在她只能这样了。
陈云颜说完忍不住又看了看全然置身事外的陈云暖,以前陈云暖还愿意帮一帮她,可是后来就不了。没有了陈云暖的帮衬,太后那边也再没有用她或者帮扶她半点,这后宫里的生活真是越过越觉得难捱。皇上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沈贵妃身上,又哪里能看得见她,她现在到底能算得是个什么?
叶佩兰对她们两个人不过是存着故意吓唬的心思,到底没有想要真的罚她们,只是另一人……视线转向了离肖碧荷很近的修仪薛时舞。
薛时舞算是她种在这后宫里的一枚暗棋,却不知道她刚刚的行径是在附和其他人还是发自内心的话,如果是后者……那这人便不可再用了。叶佩兰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并没有惹谁的注目。正当她想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小太监却唱报一声说沈贵妃到。
沈蔚然进来殿内就发现气氛不大对劲,只是这与她该无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来给皇后请安,却不小心来迟了而已。她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挨到凌晨才睡着,所以早上的时候两名大宫女都没特地喊醒她,她才会睡过了头。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以前,就是上辈子都不曾发生过。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蔚然越过陈云颜和肖碧荷,目不斜视走到前方去和叶佩兰行礼请安,叶佩兰免了她的礼,她才又说,“臣妾来晚了,不敢寻借口妄图欺瞒皇后娘娘,臣妾愿受责罚。”
“沈贵妃大约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嗜睡,本宫曾听闻过女子有了身孕是容易这般,如果怪罪或者责罚了沈贵妃便是本宫的不是了。”
叶佩兰说着便给沈蔚然赐了座,还让自己的大宫女妙容去扶她坐下,待她坐好之后才继续说道,“太后那边都已经免了你请安之礼,本宫这边不来也是没有问题的。让你保重身子的话本宫说了一遍又一遍,却只怕沈贵妃已经听烦厌了。本宫记起这两日让人去找了好几份适宜沈贵妃这样的人的食谱,待会儿沈贵妃正好可以看看。”
“臣妾便先谢过皇后娘娘美意,劳娘娘如此费心,臣妾既惶恐又欣喜,便厚着脸不推却应下了。”沈蔚然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皇后特地让她留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又注意到往日只在妃嫔们以“我”自称而素来不用“本宫”的皇后竟是难得摆着皇后的架子,用一声“本宫”将肖贵嫔和陈婕妤压住,她们做了什么触怒皇后的事情么?
叶佩兰和沈蔚然聊得欢畅,尚维持着标准行礼的姿势还不敢随意乱动的肖碧荷和陈云颜暗自叫苦不迭,偏偏叶佩兰和沈蔚然都只当作看不见,谁也不提起她们。
等到叶佩兰和沈蔚然的话题聊够了之后,叶佩兰才似想起她们一般,轻描淡写说一句,“肖贵嫔和陈婕妤起来罢。”再对着殿内所有的妃嫔说,“昨晚大家都多少被折腾了,怕是也都没有休息好,若是无事便都散了。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近段时间都无须去永福宫请安。”
皇后的话出口,除去沈蔚然之外的其他妃嫔都识趣的纷纷行礼告退退出正殿,离开凤鸾宫分别回去自己的住处。肖贵嫔和陈云颜则无疑是如蒙大赦,恨不能立刻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被皇后惦记起来。只是陈云颜想起陈云暖对自己毫不关心的样子到底觉得有些不甘心,上了步辇后,没有吩咐回去她的庭兰轩,却说要去陈修容的紫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