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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说要让人送来料子供她挑选,第二天箫晟果真派人送了许多料子到琳琅殿,样样名贵,可谓出手十分大方。沈蔚然挑中了几样,其余的却让宫人再送回去。箫晟听说了这事,又好气又好笑,暗叹沈蔚然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实在了些。他既送派人过去了哪有还送回来的道理,只是,沈蔚然是这么个意思,他便就顺着她的意思。
沈蔚然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平静,不过是因为箫晟派人在暗地里便已经将事情都仔细解决了,是以并不会妨碍到她什么。再则,太后一直没有寻她的麻烦,皇后是护着她的人物,而皇贵妃和孟贵妃都以养伤的理由根本不过问后宫里的事情。
更兼之德妃不明缘由的在生了场大病之后便再不轻易出自己的琼华殿,便是整个人看起来都少了很多的生气,颇有一蹶不振的意味,而大家哪怕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都清楚这是出自于沈蔚然的手笔,那么德妃之事,于很多妃嫔而言便无异于是前车之鉴。
箫晟没有和沈蔚然后来没有再承诺什么话,然而在那一天之后,不管是否有时间去琳琅殿看沈蔚然,他都会让徐熹亲自走一趟去传话。若是有时间去,则会让徐熹传话给沈蔚然,自己是否过去用晚膳,到的时辰大约是什么时候;若是没有时间去,便会仔细交待要她早点儿休息,更时常让徐熹带着点新奇好玩的东西一并都送到琳琅殿。
叶佩兰先前主动和沈蔚然提起的贵妃的册封礼,最后也终于定下来了好时候,与箫晟商定好后,便吩咐了宫人仔细准备。因为尚且是冬日,天气冷得厉害,箫晟顾念沈蔚然的身子便将许多不重要的流程都省去,叶佩兰看了看被箫晟删得没留下多少内容的册封礼只笑笑便没有什么其他的话。
太后自从大寿那天永福宫遭了场事故后,宫里的妃嫔便没有再见过太后了,该去永福宫请安的礼数更是彻底被免去。哪怕是前些日子最为关心的沈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太后也变得半点都不过问了,更是让诸多妃嫔莫名其妙于往日将恨不得自己掌握了后宫的太后突然便对后宫的事情撒手不理的行径。
凤藻宫内,施夷光被自己的两名大宫女扶着在殿内转转走走。她受伤了的手脚御医说已经基本算是康健起来了,更让她每天都走动走动,不必再和以前一般每天躺在床榻上。
施夷光虽然有一段时间对于后宫的事情不闻不问,可太后的事情她还是需要关心的,毕竟这个人可以说是她的“依靠”。她不知道太后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只是如果太后真的对后宫的事情都不管了,于她来说可算不上好事情。
“太后娘娘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去永福宫打扰么?”施夷光慢慢的走着,问自己的大宫女。她身旁的大宫女玲珑立刻便回话道,“却不曾说过,可哪怕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去探望太后娘娘,也都被回绝了,并没有能够见着太后娘娘的面。”
施夷光顿了顿,才吩咐说,“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太后娘娘那儿。”玲珑还是马上就应了话,和另一名同样扶着施夷光的大宫女玉致一起掺着她去了梳妆和换衣。
才刚刚梳好发髻,便有小宫女进来房间内行礼向施夷光禀报:“娘娘,薛修仪和陈婕妤求见。”施夷光拿着簪子递给身后的人的动作连微微的停滞都没有,没一刻便已说道,“让她们在正殿候着先。”又继续递了只金凤凰含珠嵌蓝色宝石流苏步摇给身后的大宫女。哪怕觉得薛修仪和陈婕妤同时到凤藻宫求见皇贵妃娘娘着实是个稀罕的事情,两名大宫女都谁也没有开口发表什么意见,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薛修仪薛时舞和陈婕妤陈云颜被宫女领到正殿内坐着喝着热茶等施夷光过来,薛时舞不意陈云颜会找上她,更不说陈云颜还是找她一起到凤藻宫来找皇贵妃。前几日才听说她大病了一场,现在看她脸色看起来不多好,想来那消息是不假了。
“陈婕妤的脸色瞧起来似乎身子还没好透,怎的不多休息个几天便出来了走动?”皇贵妃还没有来,宫女又说是在更衣,那约莫是要等上一会才行了,薛时舞便干脆随意找了个话头以借和陈云颜说会儿话打发时间。
陈云颜莞尔,这笑容衬着清瘦的面庞,顷刻便现出了柔弱之感,只一眼已经足够惹人怜惜。接着她开口,声音微哑,而又带着娇柔,说,“太医说妾总窝在屋子里不好,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这病反而能够好得快一些。妾小时候身子不好,便总生病,这生病的滋味着实十分不好受,是以听闻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大康健,又见不到太后娘娘的面,心里总归是担忧得很。”
薛时舞听她一番话说下来比起往日来要严谨小心得多,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陈修容的行径表面来看是对陈婕妤无情,可看到陈婕妤的改变,倒真觉得说不清是如何,大约不过是和这个妹妹在宫里划清界限,而到底还是希望她能自己努力在宫里过得好一些的心思罢。
“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康健,果然姐妹们心里都是担忧的。”薛时舞说了一句,随即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却消了要和陈云颜继续聊下去的心思。陈云颜倒是没有再接话,只是沉默着坐在一旁。
施夷光入了正殿就看到了走在殿中的薛时舞和陈云颜,她对陈云颜尚且有些印象,可对薛时舞这个人却没什么印象。只是皇上后宫里的女人说多还不至于佳丽三千,可真要说少却也少不到哪里,加之平素她对于品阶高些的才关注,一时想不起来这么个人倒不算是稀奇。可位及修仪怎么着也是正三品,这品阶算不得都低,但她却对薛修仪没有什么印象,真不知道是这个人存在太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仍旧被宫女扶着在主位上坐好,施夷光看着陈云颜和薛时舞,问:“薛修仪和陈婕妤今日特地到凤藻宫来,是有什么事情么?”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澜,到底施夷光平日对着其他的妃嫔都是这副样子,更甚者常常是神情倨傲,就不提根本不会对着她们笑了。现在至少这么个样子,还真不能说坏。
放在以前,大约陈云颜就会抢在薛时舞之前主动回施夷光的话,可是这次,她只是闭口不言,等着品阶更高的薛时舞来回话。薛时舞对着主位上的施夷光笑了笑,又似面带愁容,说道,“妾和陈婕妤听闻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似乎不大康健,心里都觉得担忧,可没有办法求见到太后娘娘,便只好来皇贵妃娘娘这儿问问太后娘娘的身子如何了。若不是那么一回事,妾和陈婕妤也好能够安心一些。”
“本宫正要去永福宫看望太后娘娘呢,至于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本宫也不大清楚,薛修仪和陈婕妤却可以算是找错人了。”施夷光冷淡的说着,弄得薛时舞面上在当下就是一个尴尬,而陈云颜并没有这样的表情。施夷光收回看着她们的视线,接着已起了身,又道,“等待会见到了太后娘娘,本宫会一起捎上薛修仪和陈婕妤的心意,主动和太后娘娘提一提的。薛修仪和陈婕妤便暂时请回吧,本宫差不多该出发去永福宫了。”
薛时舞见皇贵妃虽然能够自己站起来并且站住了,但她的大宫女会在她站起来之后立刻就上前扶过她,大约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透。心下了然便正要起身行礼告退,在一旁方才没有开口的陈云颜却在这个时候和施夷光说道,“皇贵妃娘娘的身子看起来似乎康健了许多,几日之后沈贵妃娘娘的贵妃册封之礼,想必皇贵妃娘娘也会去参加的吧。”
施夷光眼角轻挑,看向陈云颜,只见她脸色平和如常,还带着两分笑意,可这话里分明是特意试探她的意思。只略略勾了唇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施夷光与陈云颜说道,“沈贵妃的贵妃册封礼,这样重要的场合,本宫怎么能够缺席?陈婕妤说,是也不是?”
陈云颜虽半阖了眼,脸色一变未变,但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皇贵妃娘娘的行为,妾如何有资格随意的评说?”跟着起了身行礼说,“差点便耽误皇贵妃娘娘的事情,是妾的罪过,妾这便告退。”薛时舞跟着起身行礼,说了告退的话。
施夷光撇了一眼陈云颜,对她如今这般大的转变多少起了好奇的心思,然后才摆了摆手道,“薛修仪和陈婕妤请便。”而后先她们离开了凤藻宫的正殿。待到上了软轿坐好,施夷光才问自己的大宫女是怎么一回事,听过却只当做玩笑连评价都没有一句便忘在了脑后。
“我们回去吧。”施夷光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薛时舞看看陈云颜,说了这么一句后,接着便先迈步往殿外走去,陈云颜没说话,可立刻就跟了上去。
哪怕箫晟和叶佩兰以探望的名义都没有能够见到太后一面,但施夷光最后却成功见到了太后。她进了房间里面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再稍微晃一晃眼便能够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太后。往日看起来精神那么好的一个人,身体真说不上差,可转眼变成这个样子,让施夷光忍不住便皱了眉。太后可不能有什么事,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施家的人该怎么办?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守在床榻旁的宋漪澜在施夷光进了房间的时候就已转过身子,待施夷光走近点儿,便立刻与她行了礼。施夷光看了看房间里面除了宋漪澜以外就没了其他的人在,到底觉得不妥。只是太后这般不肯轻信人的性子,便是让其他人来照顾大约也并不会愿意,可惜平时放在身边的人已经两个都没了。
“药味儿有点大,怎么不开窗透透风?”施夷光一边和宋漪澜说着,一边走到床榻旁坐了下来。在近处看太后的脸色,没有比刚刚的感觉更好上半点,反而是觉得更加的不好,只是这种不好并不是那种身子太虚弱而导致的感觉。
宋漪澜起身,再转过身对着施夷光的方向,回答道,“太后娘娘受不得凉风,这两日才没有开过窗子,确实是药味儿大了一些,可现在为了太后娘娘的身子,却是没有办法。”
施夷光听言点了点头,说,“本宫要和皇姑姑说会儿话,你去外边守着。”将宋漪澜给遣退下去了。
宋漪澜福了福,什么话都没有就退到房间外了,将房间门关得紧紧的。
瞥了一眼房间门的方向,施夷光才看着床榻上面色憔悴不堪的太后,轻唤了一声,“皇姑姑”。原本闭着眼睛的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稍微转过脸也看着施夷光,竟是沙哑着声音,说道,“夷光,你来了。”
施夷光见太后连说话听着都中气不足,越发皱紧眉头,太后把手伸过来后,她想也没有想就立刻抓住了,连忙说,“皇姑姑,你怎么了?身子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