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郭文远答道。
“预备役制度一定要重视,我袁肃就是靠办民防才打下一定基础,这份基础可不能忽视。我不仅要在滦州建立预备役,昌黎、唐海、乐亭,以及今后只要是我袁肃接手的辖区,所有县级单位都要有完善的预备役系统。伯济,这些事就全靠你了。”袁肃认真的看着郭文远,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请总司令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郭文远郑重其事的说道。
谈话结束,袁肃让众人先行退下,倒是单独让郭文远暂留一步。
郭文远很清楚袁肃是要询问关于护送王怀庆出关的事情,他本来也打算尽快汇报。
等众人都离开办公室后,袁肃开口向郭文远问道:“伯济,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滦州呢?”
“是九号的凌晨。卑职护送王怀庆一家人前往山海关,前后一共行了两天三夜的时间,昌黎县到关外原本不过一天多的路途,无奈王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日行不过三十里,因此才耽误下来了。”郭文远回答道。
“一路上,王怀庆可有发电报、寄信笺,又或者派人外出?”
“卑职并无发现如此举动。王家上下虽然遍口埋怨,时常听到有人说要去电报向徐太保告状,但每当如此时,王怀庆都会破口责骂家人,从始至终没有派人发过一封电报。”郭文远一丝不苟的说道。
“徐太保?莫非是徐世昌?”袁肃喃喃自语的说道,脸色渐渐起了几分思索。
徐世昌当年官拜太子太保,因此官场上的人大多都称其为“太保大人”。
袁肃确实没料到王怀庆跟徐世昌还有一层关系,不过好在徐世昌如今赋闲在家,直到袁世凯死后才逐渐重返政坛。这个时候就算王怀庆向徐世昌告状,只怕徐世昌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山海关之后,王怀庆可说过有什么打算吗?”袁肃又问道。
“听王家亲戚闲聊时倒是说过,好像王家会在山海关停住十多日休息,然后再去奉天定居下来。不过这些都是小道微言,王怀庆本人什么话都没有透露过。”郭文远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你先忙去吧。”袁肃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郭文远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只怕会让袁肃徒添烦恼,于是还是告辞退下。
袁肃独自一个人沉思了一阵,不管王怀庆有没有其他意图,自己眼下还得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取出笔纸开始草拟一份信函和一份电文,信函和电文的内容就是关于王怀庆事件的解释,两者将在明天一早分别发往省府和北京。
他很清楚这两份信电并不是决定自己成败的重要因素。因为他无论怎样来描述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哪怕是编纂的再好,最终也只能蒙混过一些人。而恰恰是那些无法蒙混过去的人,才是决定此次成败的关键所在。
这一步始终是要走出来的,之前已经拖了一段时日,用以巩固滦州、昌黎等地的统治权,再继续拖下去只会让省府和北京方面产生猜忌。现在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把博弈,无论成败与否,这条路都无法回头。
第44章,信到京城
自从南京国会迁入北京之后,这座充满古气的城市总算有了几分共和的新面貌。
西直门一直到中南北海的大街上,处处可见高高张挂起来的五色共和条幅;但凡京城主要的街道上,再看不到还盘着辫子的遗老遗少,就算有大多也都会藏着掖着一些;之前作威作福的旗人,现如今沦落到不堪入目的地步,有点力气的还能拉黄包车,老弱病残则只能沿街乞讨,什么格格、福晋到烟花之地混一口饭吃的大有人在。
时常能在街道看到三、五汉族青年围堵着一个干瘪清瘦的老头子,只因为对方脑袋还上一条麻绳似的枯燥辫子,轻则横指巧骂,重则拳打脚踢。被骂被打的人也断然不敢反抗,大多就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任由汉人来欺凌。
对于许多汉人来说,受了几百年的压迫,又经历了几十年丧权辱国的煎熬,被一声“驱除鞑奴”的口号一激励,自然而然将所有愤怒和罪怨一股脑的全推到满族人身上。现如今能直起腰干了,骂几句、打几下还算是便宜了这些人。
四月初,新华门总统府总算完成第一阶段工期,虽说还有许多楼舍需要打扫装修,但总算能入住办公了。这段时间铁狮子胡同外务衙门每天都有十多辆马车出入,将成批成批的陈设运往总统府。到十五号这一天,袁世凯依然没有急着动身转去新华门,其中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讯室还没有搬,有很多电文还等着他第一时间查阅。
如今摆在袁世凯面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筹备明年的国会大选,二则是整顿全国军务。
做为一个靠军队起家的临时大总统,他向来不喜欢“国会大选”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国家大事是断然不能交给一些“书呆子”和“主义者”们来操纵,清朝先有军机处,后又内阁总理大臣,国家决策只需要一小撮人来把握就可以了。
只不过他现在是民国的大总统,国会又从南京迁入北京,总是要给人几分面子才是。
关于中国各省目前的军政状况,袁世凯更是觉得迫在眉睫。
南京出现临时政府的那会儿,他就已经料到今后的中国不会安宁。前阵子冯国璋专程送来袁肃参加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考核的两篇策论,他在看过之后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割据”和“军阀”的严重性。
这件事拖延的越久,最终只会越麻烦。只有中央集权,这个国家才算是完整。
在袁世凯看来,袁肃所看出来的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但这个表面现象依然给足了警示。因此他不得不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侄子,袁肃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有点才华的。
外务衙门西走廊上,张一鏖带着今天整理好的文件迈着快步向南边书房走来。就在与南政事厅交接的拐弯儿处,他不期而遇的与冯国璋碰了一个照面。这段时间为了整顿全国的军务,冯国璋基本上每日都会出现了在外务衙门,协助大总统袁世凯出谋划策。
“冯大人来了?”张一鏖主动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是啊,张先生同是要去见大总统吗?”冯国璋报以微笑的说道。
“正是,这几天倒没什么特别急的事,要说唯一别扭的事那就是大总统侄子又闯祸了。”张一鏖深知冯国璋最近同样关心过袁肃这个人,前阵子还特意找到袁肃的学堂考核策论送过来,因此在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对其三缄其口。
“哦,又闯祸?这次是何事?”冯国璋奇了起来,他当真没料到在大总统雷霆大怒之际袁肃居然还敢如此大胆。他倒不是生气,反而显得饶有兴趣,心里禁不住的度测着这袁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些日子大总统好不容易许可了袁肃留在滦州,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才又委派前通永镇总兵王懋宣升任按察使,兼管滦州军务,本意无非是让王懋宣顾着点袁肃。孰料这袁肃居然持兵驱走了王懋宣。”张一鏖唉声叹息的说道。
“驱走了王马桶?”冯国璋先是一愕,随即似是而非的笑了起来。
他自是知道王怀庆其人,论资历对方与自己、段祺瑞、王士珍是同辈,只可惜这厮无学无术又过于贪婪,如今在北洋军里压根就没混出个样子来。如今堂堂按察使,手握一镇之兵,居然被只有两个营的袁肃驱走,这是何等的笑话?
“冯大人你还笑的出来?”张一鏖没好气的瞪了冯国璋一眼。
“料想这王马桶还是顾虑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不敢轻举妄动方才被赶了回去。这种事何必大惊小怪,大不了让王马桶再带队去一趟就是。”冯国璋不明就里的说道。
“王懋宣若还能再带队去一趟,那这事儿就不是一个事儿。问题是袁肃这次直接把王懋宣驱出关外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大刀阔斧的接管了通永镇巡防营近四千余兵马,现如今都将这些人马整编成三个团了。”张一鏖蹙着声音说道。
“什么?袁肃竟夺了王马桶的兵权?”冯国璋脸色骤然生变,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性质大有不同。如果袁肃只是把王怀庆赶出了滦州,那这只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罢了,可现在是袁肃赶跑了王怀庆还夺了人家的人马,这可是十足的大事件。
他很好奇,袁肃是如何用四百人的兵力夺了王怀庆四千人的人马,纵然王马桶再无学无术也不至于败的如此干干净净。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是无法得到答案,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袁肃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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