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一年,世界杯刚实行赢球三分制,新民晚报杯还是两分制,至此我们二战仅积一分。
回去路上,阿飞向我们道歉。他从小在街头打打杀杀出来,断腿见血什么家常便饭。他保证,在球场上会管好自己,不再犯相同错误。
当晚,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阿根廷被罗马尼亚以三比二淘汰。
没有马拉多纳的阿根廷,就像没有李毅大帝的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
但是,白天还有我的世界杯。
第三场,球场差不多干了,太阳下再度尘土飞扬。
没有红黄牌记录,所以,阿飞照样上场。小伍率先进球,接着是李毅大帝,然后是白哥漂亮的远射,最后是阿飞将功补过。
四比零,赢得特么爽了。
晚上,白哥请客,在长寿路吃白玉兰小笼包。他们都喝了啤酒,白哥与阿飞不停地抽烟,只有我什么都没沾——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
接着四场比赛,我们以一比零,二比一、三比二获胜。最后一场,惊人的十三比零,李毅大帝演了帽子戏法,我也打进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比赛进球。
小组赛,我队五胜一平一负,按两分制积十一分,以第一名出线,耶!
不过,我们才打进普陀区三十二强。
第二天,立刻进入淘汰赛,八分之一决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过关斩将,对手已是正规的高中校队。
普陀区的冠亚军决赛,刚开场我们连丢三球,包括二胖的乌龙。那届世界杯上,哥伦比亚队的后卫因为乌龙球,回国后被本国球迷枪杀了。
下半场,李毅大帝爆发。他先进两球,最后一分钟,他远远吊门,像导弹飞进球网。
三比三!
淘汰赛没有加时,后面有人排队等着进场比赛,直接点球决胜。白哥、小伍、二胖,全部踢飞,而我直接踢给了守门员。只有李毅大帝和阿飞命中。然而,对方更糟糕,总共只踢进一个,我们以点球二比一获胜。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赢得普陀区冠军,杀入上海市十六强。
在美国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与半决赛的同时,作为唯一一支自由组团的队伍,我们连续击败徐汇区与虹口区的冠军,也是两支名牌高中的校队,最终晋级半决赛。
李毅大帝在十四场比赛中,打进了三十六个球,如果在职业联赛,这是个惊人的数据。
没有任何媒体关注到我们,场边也没有拉拉队,更没有踢大腿的美少女。即便这样的战绩,我没敢告诉爸爸妈妈,因为他们不许我踢球。
此刻,地球另一端,世界杯进入冠亚军决赛。
巴西vs意大利。
也可以说——罗马尼奥vs巴乔。
第二天,我们自己的半决赛。深夜,大家组团去大排档。贱岳七支枪,吮小螺蛳,吃烤串,啃鸡腿。有人把电视机搬出来,夏夜街头的树荫下,准备通宵看比赛。
李毅大帝是意大利球迷,最崇拜罗伯特·巴乔。鉴于阿根廷有一半的移民来自意大利,我和他从未站在对立面过。
子夜,我妈突然出现,硬把我拖回家睡觉了。当时我很不情愿,但要不是我妈的话,后来发生的事可能会毁了我。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打开电视看重播,美国的世界杯冠亚军决赛,竟已到了加时……最终,巴西与意大利打成零比零。
点球决赛。
米兰老将巴雷西踢飞,巴西后卫桑托斯罚球被帕柳卡扑出。阿尔贝蒂尼果断射中,但罗马里奥也得手。意大利的艾瓦尼射中,布兰科同样没失手。马萨罗的点球却被塔法雷尔扑出,紧接着邓加射入。
最后一球,罗伯特·巴乔,面色凝重,慢慢后退,助跑,右脚,取左上角。
但,飞了。
巴西人狂欢,第四次捧起世界杯,而我永远记得罗伯特·巴乔哭泣的样子。
吃完午饭,来到静安区工人体育场,半决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却只剩下六个人。
阿飞不见了。
因为,他杀了人,昨晚。
十多个小时前,世界杯决赛。我的队友们仍在大排档,比分迟迟零比零,陆续回家睡觉去了。直到点球决胜,只剩李毅大帝和阿飞两个人。
巴乔点球踢飞的瞬间,李毅大帝愤愤地踢飞一个啤酒瓶,滚到某个家伙身边。那人恰好是李毅大帝的邻居,也是个街头混混,仗着人高马大,走到面前嘲笑:喂,这不是大帝吗?干吗火气这么大?
从小到大,李毅因为生得瘦小,总是遭各种人欺负,他最恨别人这种语气,又加上意大利丢了冠军,便一拳揍倒了对方。
不曾想,对方有三四个人,围拢过来对付他。阿飞上来帮忙,他习惯性地把啤酒瓶砸碎,举着锋利的碎玻璃冲过去。
一阵厮打之后,欺负李毅的混混,胸口插着碎玻璃,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大,死了。
阿飞成了杀人犯,他第一个逃跑,然后是李毅大帝。阿飞不可能回来了,大概已流窜上火车,到了安徽或江西什么地方吧。
今晚就是半决赛,无人替补。
先把球踢完再说!这是李毅大帝唯一的话。
傍晚,我们随便吃了些面包和热狗,穿上新买的统一颜色的球服,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横穿大半个上海,抵达传说中的五角场。
七点半,江湾体育场。中国现存最古老的体育场,可容纳五万人,两边各有中国古典式的拱门,民国年代最有名的建筑之一。球场四角打出灯光,照亮绿油油的草地,好像在参加甲a联赛。
与我们争夺决赛入场券的,是静安区的名校华东模范中学足球队,领队是他们的副校长。看台上有几百名拉拉队,统一穿着漂亮的校服,全是华东模范中学的,竟然大半都是美少女。我们这些屌丝望洋兴叹,艳羡不已。
今晚,对于李毅大帝而言,是命运的分水岭——球场边出现了体育运动技术学院的教练,据说是专门来观察他的,可能破格选入青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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