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奶奶的失踪如同爸妈的意外一样,都是我始料不及的,爸妈去世的时候我还有奶奶,可是现在我还有谁?
表姨妈陪了我几天,可是她终究得离开,走的时候她欲言又止,我强笑着让她放心。我理解她,她毕竟还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她的小儿子才七八岁大,离不开大人的照顾,而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
表姨妈走后,奶奶仍然没有消息。我时常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偷看盒子里的东西,第二天奶奶也许会再次让我去找人,如果奶奶没有出门,也许就不会失踪。但是这些永远不会成真了。
我的内心十分痛苦,可日子也要过下去,我每天都把奶奶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想着奶奶哪天回来,会笑着夸我长大了。
奶奶房里有个半人高的红漆木柜,上面挂着一把锁,她平日里从不让我碰。那天阳光很好,我想起奶奶说过,太阳好的时候就应该把养在房间里的花草搬出去晒一晒。我看着那些花草,因为这些日子疏于照顾,它们都显得无精打采。于是我挽起衣袖,一盆盆地把它们搬到院子里晒太阳,搬到最后一盆的时候,一把小巧的钥匙突然从花盆里掉了出来。
我好奇地拾起钥匙,这把钥匙我从来没见过,奶奶为什么要把它藏在花盆里?我拿钥匙逐一试过家里所有的锁头,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奶奶房间里的红漆木柜上。
我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抗拒过内心的好奇,钥匙顺利地滑进锁孔,我轻轻地往外一拧,只听“咯楞”一声,红漆木柜上的锁头打开了。
我掀开木柜的盖子,出乎我意料的是,里面的东西简单得出奇,只放着几件衣服、一本相册、一本颇有厚度的线装老书,还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看到那封信,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预感,这封信……会不会是写给我的呢?
我抖着手拿起信封,信封没有封口,我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慢慢展开,只见信上的第一行写着:“小灵,我是奶奶。”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过了半晌,我才擦干眼泪继续看下去。
小灵,我是奶奶。我不知你何时才能看到这封信,不过相信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你要相信奶奶,奶奶离开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现在我要告诉你几件事,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长期以来,我一直不让你接触我驱邪的首饰,其实是想保护你。我们家族的人天生体质特殊,对于邪异的东西特别敏感。你从小是在普通的环境里长大的,还没有学会保护自己的本事,奶奶不在你身边,你要特别小心,碰到让你不舒服的东西,一定要立刻离开,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木柜里放着一本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那些钱是奶奶多年来的积蓄,其中一部分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你要珍惜着花,足够你往后生活用的。
奶奶想告诉你,我的离开也许只是暂时的,你不用找我,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强地面对。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充满了疑问,但是有些事奶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我们团聚的那一天,奶奶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好好保重,小灵。
爱你的奶奶。
我把信贴在心口上,哭得不能自已。奶奶实在太坏了,她就留给我这样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让我怎么安心?如果她有非要离开的理由,为什么不能带上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孤独、痛苦和委屈的情绪交织在我胸口,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平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离开,但只要我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她有非得离开不可的理由,我只要相信她,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告诉我真相。
我慢慢将信纸抚平,重新装进信封里。然后我在木柜里找到了一本暗红色的存折,存折上的金额足有20万之多!我坐在红漆木柜边上想了很久,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奶奶的心意虽好,但是我不想坐享其成。虽然理论上这些钱应该属于我,但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它,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我把东西一样样地又重新放回木柜,只留下了那封信。当晚我捧着信,睡了奶奶失踪后第一个踏实觉。
奶奶失踪的这段日子,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看到奶奶的信以后我才渐渐恢复常态。百草镇是个有些历史的老镇,比起光鲜热闹的城市,它安静得就像个整天坐在摇椅里的老奶奶。不过幸而这里的人具有比城里人更浓厚的人情味,奶奶失踪这段时间,有不少人过来看我,给我带上点儿吃的喝的,安慰我几句,掉几滴同情泪,虽然并不一定是真心,但于我却足够了。
奇怪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刘美樱在这段时间里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我分明记得自己在奶奶刚失踪的时候曾给她发过两条短信,可是她却吝啬得一个安慰我的电话都没有,这和她平日的为人大相径庭,让我有些伤心。我心里憋着气,所以一直也没给她打电话。
今天我翻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它已经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何时的事?
我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在心里嘀咕,难道说美樱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着?
我耐着性子等手机充电完毕,刚开机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一看正是美樱的手机号,总算这小妮子还有点儿良心。
我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小灵吗?我是刘阿姨,美樱……美樱到你那儿去了吗?”
刘阿姨是美樱的妈妈,美樱的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是她妈妈将她一手带大的。美樱本姓吴,后来改了母姓,刘阿姨是个很能干的女强人,开了一家效益不错的装潢公司。虽然生长在单亲家庭,不过美樱的个性并不孤僻,她们母女的关系也很亲密,我一直非常羡慕。
我没想到刘阿姨会给我打电话,急忙道:“没有啊,阿姨,我好长时间没看见美樱了。美樱怎么了?”
那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音:“美樱她……她失踪了。”
我的呼吸一滞,失踪,又是失踪!
刘阿姨在那边连哭带说,她说美樱已经失踪两天了。前一段时间美樱还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美樱对着镜子又哭又叫又砸东西,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本来以为美樱可能是谈恋爱了,和男朋友闹别扭什么的。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美樱变得越来越奇怪,总是躲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地说话,也不吃东西,几天下来就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她吓坏了,每天连求带哄的都没有效果,只能看着女儿一天天憔悴下去。
前天上午她发现美樱不在房间里,以为美樱想开了出去散心,没想到过了一天一夜人也没回来,手机什么的也没带在身上。她把平日美樱爱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人。她想到可能是绑架,可是却没有人打电话来要赎金,后来她只好报警,可是警方那边也没找到人。昨天下午她开始挨个儿给美樱的朋友打电话,可是我的电话总是处在关机状态,她只好一直打,直到刚才才接通。本来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成为泡影。
刘阿姨的声音非常嘶哑,支离破碎的哭声听得人心都揪成了一团。我了解她的心情,奶奶失踪那段时间,我何尝不是这么痛苦。
我竭力安慰着这个心力交瘁的女人,心里却是仓皇一片。
事情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奶奶和美樱会先后失踪,这到底是无心的巧合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挂断电话前,刘阿姨让我仔细想想平日里美樱还有什么爱去的地方,她怕自己有什么遗漏,如果我想到了,就让我打电话给她。
我茫然地挂断了电话,脑中一片空白。我在房间里坐了很久,脑子才开始运转,现在不是想美樱到底为什么失踪的时候,先把她找出来才是首要。以刘阿姨对美樱的了解,美樱爱去的地方她不可能会遗漏,还有哪里是她不知道的呢?我拼命地想,终于想起一个地方。那地方在离我们大学有一段距离的后山上,有一次我和美樱到山上探险,无意间发现一间废弃的木头房子,房子很破旧,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我猜那里可能是看山人的临时居所。
我和美樱觉得很刺激,当下就把那里定为我们的秘密基地,后来那地方我们又去过两次,再后来因为学业繁忙就把那个地方给遗忘了,现在,美樱会不会就躲在那里?
我火急火燎地冲出家门,外面正飘着小雨,我挥手招了一辆车直奔沿江市。
到了沿江市,我并没有通知刘阿姨,而是自己奔着沿江大学后山而去。我想好了,美樱在后山的概率并不是很大,万一她不在那里,刘阿姨岂不是又要经受一次打击?还不如我亲自去找找看,找得到当然好,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
因为下雨,上山的道路分外泥泞。我刚走了一会儿双脚就沾满了厚厚的一层污泥,走起路来分外困难。因为是初夏,满眼看到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绿。而脑中存在的那条路径早就不复见。有人说一座山上的风景总是随时在改变,其实也不无道理,草木不可能总是按照同一个规律生长,况且自然界是最多变的。
我边走边思索,一步步艰难地向山上行进。我记得,那栋小木屋应该是建在半山腰的一片松树林子里,松树长得特别高,小木屋被周围一圈高大的树木遮挡,几乎连点儿阳光都见不着,衬得格外阴森。当时我和美樱好奇心重,越是阴森的地方就越感兴趣,所以才会把那里定为我们的秘密基地。
在山中徘徊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才看到那片有些眼熟的松树林子,我精神一振,倦意尽消,快步朝里面走去,走了没一会儿,果真看到了那间小木屋。小木屋没什么大改变,只是比我记忆里更破旧了一些。屋顶墙面原本刷得鲜亮的黄色漆,现在早已斑驳成糟乱的浅棕色。断落的烟囱,没有玻璃的窗户,露洞的墙面,只连着一片合页的大门,这一切都在显示着自然界对于小木屋严酷的摧残。
我突然停住脚步,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屋子的小木屋,木屋里黑洞洞的,勉强“挂”在门框上的木门随着风雨轻轻地摇晃着,不时发出“吱嘎”的声响。整个屋子简直就像浸在水里的一块烂木头,衬着周围的环境,让人生出许多不好的联想。
我直直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美樱怎么可能到这个地方来呢?这里只是我们一时的兴趣,再次找到它,几乎耗费掉我一个上午的时间,美樱还会记得这里吗?更甚者会在这个破烂的让人下不去脚的鬼地方待上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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