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成森!”

左庶一如既往的亲切,如果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他就是这样一个能将心事藏得很深的人。

譬如,当年的那个她。

我掐了烟,和他打起招呼来:“我听警察说这案子又是你帮的忙,我正想很久没见到你了,就顺便问了句你在不在,没想到他们说你在体检,真巧了!”

“是呀!前段时间眼睛不舒服,趁着在医院办案,索性做了个体检。”左庶轻松道。

“体检结果怎么样?”我尽量以一种随口问问的语气说道。

左庶看了我一眼,过了几秒才笑道:“检不检查都一样,关键这里没病就好了。”左庶戳戳自己的太阳穴。

“这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饭吧!”

“今天刮台风啊!你不回家陪你太太吗?”左庶问我。

“不用陪!都老夫老妻了。”正说着,妻子来了电话。让我回家帮忙把阳台上的盆栽搬到地上,借着与左庶相聚的托词,我让妻子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希望今晚的台风能够带走一切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包括妻子的生命。

就像左庶不愿向我透露病情一样,我同样不愿在他面前展示我阴暗的一面。

我绕到他身后,推着他往我俩常去的那家饭馆走去。

无论于他于我,或许这都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聚餐了。

台风将至,暴雨倾泻在马路上,迅速形成了一个个水洼。

从出租车下来到店里,短短的十几步路,衣服全都被浇透了。

原本要关门打烊的老板,为我们两个熟客网开一面。店里食材不多,我们也不讲究,老板下厨弄了两个菜,我和左庶面对面吃了起来。

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我们聊着:“你们来得算巧,我这家店到月底就要转让了。”

难怪原本大雪天都会爆满的店铺,今天有点儿冷清。想来和左庶在这家店吃饭将近有十三年了,川菜是这家的特色,光顾过以后没有说不好吃的。

“怎么?生意不好吗?”听到伴随着自己成长的饭馆要关门,心里不是滋味。

“是啊!”老板皱着眉说,“周围的居民楼都拆光了,没有客户自然没生意。”

左庶抿了口啤酒,感叹道:“看来以后一起吃饭的根据地没了。”

言语间,透露着淡淡的伤怀。

“你找我吃饭,无论什么地方,还不是随叫随到!”

左庶举了举杯,一口饮尽。

“慢点儿!”我把啤酒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问他,“你体检情况具体怎么样?说来听听,今后也好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

“别的没什么,医生说我后脑勺长了点儿东西,可能是个比较大的脂肪瘤吧。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我心里胡乱推测着左庶的病情,也许这并不是什么脂肪瘤,而是个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细胞的聚集地。假如切除它,只会加速癌细胞的扩散,医生所说的三个月,是按保守治疗推算的。但无论如何,病情发现得太晚,肺癌晚期几乎宣布了死亡。

左庶时常有眯眼睛的小动作,原以为是他的习惯,现在想来也许是被压迫到神经了。

“脂肪瘤这种东西,我身上多的是呢!”我抬起胳膊,向左庶展示着我腋下的脂肪瘤。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这家破败的店铺劈个稀巴烂。我留意了一下时间,计划应该顺利实施了吧!

“你赶时间?”一点点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左庶的眼睛。

“不知道这台风什么时候走。”我自如地应答道。

“这场几十年不遇的台风,不知今晚会不会有人死。”老板搭着门框,担心地说道,他敞开的两片衣襟被风吹得窣窣作响。

我心头微颤,忙倒了杯酒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手机响了。”左庶突然对我说。

我一摸口袋,果不其然,手机上显示是家中的来电。

接起电话,居然不是妻子的声音。

一个略尖的男人声音,向我提了个奇怪的问题:“请问,您是哪位?”

“您是哪位?”我生气地反问道。

“我是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我们接到报警,现在赶到了您家里。”

“出什么事了吗?”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您太太在家意外身亡,烦请您马上回来一趟吧!”

我撑着额头做痛苦状,其实是用整只手掌挡住自己焦躁的表情。妻子意外身亡,这是我事先设计好的,但计划中我自己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为什么警察会先赶到呢?

一定是出了状况,从左庶以往和我讲起的破案经过中,往往这种意外的变故是最致命的。

“出了什么事?你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左庶关心道。

“我太太在家出意外了。”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赶紧回家吧!”左庶掏出钞票,拍在了桌子上,拉起我往狂风暴雨中冲去。

身后响起老板的声音:“这种天气,在我们乡下,就是不太平的日子呀!”

左庶在大雨中替我拦着出租车,好像他年轻时那般不顾一切。多么希望这场大雨能冲刷掉他身上的癌细胞,抑或是这只是一次医生的误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