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门开了,十方抱着襁褓进来,乐呵呵的轻声说道:“奶娘刚喂饱了,睡得真甜呢,这孩子命大。”
然镜接过孩子,新生儿还没有脱去潮红,小老鼠般柔柔弱弱的捆在襁褓里,人虽小,哭声却比足月的婴儿还要大,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幽闲枕边,据大夫说,这样会早日唤醒昏迷中的幽闲。
十方远远看着孩子,“然镜,你该给他取个名字了,反正你和幽闲都姓姬,跟谁姓都一样。”
然镜隔空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等幽闲醒过来再说吧,对于这个孩子,她付出了所有。”
十方的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看着然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然镜突然站起来,对着十方深深一拜:“老师,然镜要令您失望了。”
十方没有退却,受了然镜这一礼,“为了这个女人,你要抛弃自己的国家和前途。”
然镜目光坚定:“我堂堂男儿,尚不如李大牛这个山野村夫,他无权无势,为了保护幽闲,不舍性命跋涉千里寻访而来。他拿着一个粗陋的金钗,一个拨浪鼓,就如同拥有整个天下,他无惧无悔,只想找到幽闲,延续两人在一起的生活。”
“那天我看见蔷薇抱着我的孩子,幽闲浑身是血,她的眼神没有责备、没有怨恨,她独自担当了那么风险和痛苦,我无地自容。对于爱情,我还不如一个山野村夫坚定。以前我总是对自己说,男儿要以家国为重,可如今,我连自己的妻儿都没保护周全,有什么资格谈家国。”
“老师,幽闲一个人走的好辛苦,现在她身处危境,又带着孩子。接下来的路,我要和她一起走。”
十方沉默了很久,待黑夜完整的将黄昏吞噬,这才缓缓道:“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十方一生,只忠于自己的国家,即使亲手砍下心爱之人丈夫的头颅,种下恶果,后来即使在同一山林修行,我们依旧咫尺天涯。但所有的一切,我从来不曾后悔过。”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然镜,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在我眼里,你不再是我效忠的亲王,沙场之上,我会叫你叛徒。”
言罢,十方走了。
然镜对着十方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十五年后,北焰国天佑女王下令大军越过边境攻打南焰国。
仅仅过了二年,被称为“战神”的大将军武信旋攻破了南焰国全境,包围帝都天祈城。
守将十方坚守不降,手下叛变,砍掉十方的头颅的献给武信旋。
武信旋破城,十方的头颅和胜利的消息一齐献给天佑女王。
夜深人静之时,疲倦的女王焚香沐浴,将装着十方头颅的石灰匣子排在香案上。
“然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红叶寺,我取笑十方的头太方正了,砍下来不会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幽闲侧过脸,问身边的男子。
然镜点点头,“记得,当时老师只是笑笑,说大好头颅,等着天下英雄来取。”
“一语成谶。”幽闲叹了口气,默默的看着香案上的微光。
☆、破城
初冬时节,北焰国各地的收获的秋粮通过水路运往帝都白石城。
帝都的上位者没有想到的是,运过来的除了粮食,更多的,是隐藏的军队!
粮食没有入仓,因为运粮的船队在接近仓库口岸时突然停住,帝都派出的督运官乘着小船上去打听消息,却再也没有回来。
初冬大雾弥漫,白石城的西门城门官清晨醒来时,发现咽喉多了一柄刀,然后,他的头颅永远和身体分手了。
西门打开一个豁口,军队潮水般涌进白石城,和闻讯前来增援的殷家军来了一场惨烈的巷战。
殷家军擅长在战场上冲锋,巷战明显不敌草根出身的颜氏雇佣军,与此同时,还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在东、北、南这三个城门围攻,殷肃老将军顾此失彼,打得甚为艰难。
不过对他而言,更可怕的,还不是军队,而是粮食——城里专供军队的仓库在凌晨时遭袭,守军全军覆没,仓库被来历不明的敌军攻占。
军队不是机器,是要吃饭的,没有了粮仓,只好征用城中商户和大户人家的粮食。一时间,帝都怨声载道。
和神秘军队一齐到来的,还有天上几乎遮天蔽日的风筝!
一个个巨大的软翅大风筝在帝都上空飘动,而后断线掉下,断线风筝四处飘摇之时,从里面散发出千万张薄纸,纸上写着“杀殷肃清君侧”。
帝都民间官场顿时一片哗然!再结合最近疯传的殷家“挟摄政公主以令群臣”的传言,朝廷一片动荡,再加上殷军节节败退,粮仓被迫,迟早会哗变,很多人已经开始选择重新站队,选择新后台,反正人家说的是“杀殷肃,清君侧”,杀的又不是我,我还是回家洗洗睡了,过几天杀了殷肃,我还可以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次日清晨,帝都四门全部被攻破,殷肃带着嫡系军队坚守皇宫。
……
“爷爷,爷爷,不可以这样!公主她有了身孕,那孩子流的是殷家的血!城门乱箭无眼,万一伤了她——。”
皇宫内,平日里个性温顺的驸马爷殷熙居然和爷爷殷肃开始争执起来。
殷肃打断了孙子的话语,“闭嘴!殷家已经到了存亡之秋,她是殷家的媳妇,只要她站在城墙亲口说出殷家是忠臣,他们都是居心叵测的逆贼!我们就还有机会!”
“可是,可是。”殷熙急得团团转,一个女人的生命和殷家的存亡孰轻孰重?对他而言,幽缳的生命同等重要。
“驸马,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去就回来了。“幽缳穿衣打扮完毕,厚重华丽的朝服和精致的凤冠显示出皇家威仪,她浅浅的笑着,“殷将军说的很对,只要我登上城门澄清事实,叛军很可能就不战而退。”
殷肃面色稍缓,“熙儿,你堂堂男子,尚不如一个女人耶?”
“可是——!”殷熙突然拉住幽缳的手,坚决道:“去可以,但是我要和她一起登上城墙!我是她丈夫,她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血,如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她的。”
“好吧。”殷肃点头应允。
守卫城墙的禁军们被攻城者铺天盖地的箭矢阵压得抬不起头来,幽缳一行在盾牌的掩护下缓缓前行,殷熙是个读书人,首次遭遇这种场景,不由得瑟瑟发抖,手心开始冒汗,幽缳轻轻回握着殷熙的手,对着他嫣然一笑,“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呢。”
殷熙慢慢平静下来,城门将军将写着和谈的信箭射进对方阵营,半刻钟后,攻守双方都停止了兵器,静悄悄的,只闻得北风四起,刮在冰冷的刀刃上,遍体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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