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孙远扬道,“我知道你有心思要对付赵淳,不管你怎么对付他,记得留他一命,苏荣景若是回来了,他的仇人却死光了,他满腔的仇恨要往谁的身上发泄。”
容恒对他考虑事情的周全性十分赞同,苏荣景怀着满腔的恨离开了大远,满心满意的想着要手刃仇人,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仇人全都死光了,他心里堆积起来的恨若是发泄不出去,恐怕这个人这辈子都废了。
他点点头,“多谢提醒。”
他是想杀了赵淳,不过孙远扬说的对,说起来,赵淳才是苏家灭门案的执行者,不管是奉了谁的命令,他亲手杀了苏丞相,苏夫人,还有苏家的少夫人,包括……苏瑾,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在苏荣景的心里,当时的画面肯定深深的印在脑海中,所以他心里最恨的人恐怕就是赵淳这个所有人命的执行者。
他想起去年大年夜的时候,苏荣景带着面具和赵淳比试,如果不是媳妇阻止了他,恐怕他能当场杀了赵淳。
他叹口气,“你们回去吧,我要和媳妇商量商量这件事,她知道了苏荣景这样,恐怕心里更不好受。”
……
容恒当天晚上就把苏荣景的事情跟秦惜说了,秦惜听到坐在那里愣了许久。
哥哥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她这段时间竟然也完全没有想到哥哥的情况。他竟然……去了边关,还打仗。她揪着胸前的衣襟,突然觉得心里闷的难受。
如果当初哥哥不知道她还活着,恐怕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就如同她,当初如果不是知道哥哥已经逃出去了,恐怕在当天就选择跟赵淳同归于尽了。
亲人全都不在了,活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媳妇?”
“嗯!”秦惜回过神来,她抚着小腹,轻轻的咬住唇,“容恒,你给我拿笔墨纸砚过来,我要亲自给哥哥写封信。”
“……好。”
媳妇的亲笔书信自然比他的信要有用的多。
容恒很快就拿来了笔墨纸砚,他在身边给她磨墨,秦惜却提着笔久久的落不下去,她不知道该写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分量,只要是为了她,哥哥甚至可以放弃报仇,她也是同样的,可就是因为知道她的语言会给哥哥带来多大的影响,她反而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她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提着袖子开始落笔,她写的很慢,每个字,每个词每一句话都慎而重之,好不容易才艰难的完成了一封信。
容恒见她在信中写了这么一句话,“仇恨如山,哥哥要报仇我陪你一起,可却不该以无辜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容恒这句话看了许久,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其实心里都知道,媳妇对老皇帝很是憎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是顾忌着他的身份,从来都不肯说,甚至小心的不让他察觉。
他同样的恨延昌帝,却因为身份因为各种原因,完全不能动手杀了他替媳妇报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原谅他——哪怕他已经吐血,哪怕他让吕公公一次又一次的宣他进宫想见他一面,他都不会前去。若是他跟延昌帝恢复了父慈子孝的情况,让媳妇如何自处?
当然,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也不可能和延昌帝冰释前嫌。
容恒在心里深深的叹口气。
秦惜一共写了两封信,一模一样的内容,一封是容恒通过鹰羽卫发出去的,这一封容恒猜测他应该是收不到的。另外一封交给了韩子玉,让他务必带给苏荣景。
隆历三十九年十月二十一,容恒在京城中点兵二十万,把兵符郑而重之的交给了韩子玉,点兵仪式过了之后,韩子玉便率领着二十万的大军赶往了边关。
十月二十二,久病卧床的延昌帝再次吐血,自此昏迷不醒,御医都看过了一遍,全然没有能救的法子。礼部也已经开始准备皇帝的丧礼以及新皇的登基大典。
十月二十三日晚,延昌帝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他突然回光返照,在龙床上清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看到了容恒和容誉的身影在床前,百官在寝宫里跪了一地。
或许是人之将死,他脑海中回忆起年少的时光,拉住容恒的手不停的忏悔,“是父皇对不住你和你母后……”
容恒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延昌帝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的拉住容恒的手臂,“容恒……原、原谅我……原谅我……”
眼下的他只求原谅,他的声音很小,小到百官们没有人听到,小到只有近在身前的容恒和容誉才能勉强听清楚。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全都是祈求。
容恒却一点点的拨开他满是皱纹的手,声音冷静如昔,“皇上,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延昌帝的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他的目光渐渐涣散,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恒。竟然到死……都没有叫他一声父皇啊……他带着愧疚和不甘,离开了人世。
皇帝驾崩,享年四十六岁。
十月二十六日,礼部已经准备妥当,安排新皇登基!
☆、第七十九章杖责温怡
十月二十六日,新皇登基!
礼部的人已经准备妥当,虽然时间很是仓促却也赶制出了龙袍和凤袍,这一日容恒和秦惜都进了皇宫,他们要在皇宫里试衣服。
两人都不是喜欢皇宫的人,容恒也不愿意在延昌帝的寝宫里生活,所以两个人就在先皇后的旧居里待着。
皇宫里不比定安侯府,人很多,宫女太监们把容恒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容恒没有让小宫女上手给他更衣,而是让小太监。好不容易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换身上了,秦惜瞧着只觉得恍惚。
一直都想到容恒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慌。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袖口和领口襟口和袍子的下摆都绣着祥云,龙袍很是尊贵,也很耀眼,刺的她眼睛微微有些疼痛。
他半侧着身,秦惜能清晰的看到他紧绷的下颌还有清冷的眼神,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月里,他的气质变的更加的冷硬,也更加的……疏离。
她正这样想着,容恒却已经换好了衣裳转过了头来,他瞧着她的时候,目光中的清冷和疏离都不见了,目光里是她最为熟悉的温柔。
她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她坐在寝宫的床榻上,手里还抱着眼睛宛若黑葡萄似的汐月,汐月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比起先前的时候倒是出落的越发的漂亮,皮肤吹弹可破,眼睛清澈的紧,这孩子有些娇气,但是和秦惜很是投缘,平日中清醒的时候只要瞧见秦惜,肯定不让奶娘抱。
容恒已经走了过来,瞧着汐月睁大眼睛瞧着他的模样,眉宇微微软和下来,他抚了抚汐月的脸颊,他的手其实已经很好看了,也没有什么茧子,可是比起汐月的小脸还是粗糙了些,汐月立马就不舒服的别过头去,咿咿呀呀的拒绝他的碰触。
容恒好笑,“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这样的娇气。”
“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