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尔好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了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嘛,就是碗中央有一片三角形的胡萝卜,沐容手中的瓷匙就一直绕着它走……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么?
于是娜尔在她肩上戳了戳,待沐容回过头来,问她:“为什么这么绕着胡萝卜?”
“……”沐容微愣,听她这么说了才回过神,发现一张笑脸上红枣的眼睛和豆沙的嘴都已被她吃掉,独留了这片胡萝卜……
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边吃着一边心里念叨“叫你先吃鼻子,我就不吃鼻子”。也不知是赌得什么气较得什么劲……
双颊微一热,当做笑话一般跟娜尔如实说了。
娜尔听罢怔了一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手托着腮,郑重其事又带着点踌躇地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嫁瑞王?”
沐容黛眉一挑。别人这么问她也还罢了,娜尔不该问啊!遂答说:“因为她叛国啊……而且是要帮你那位王子夺你父兄的王位,我该嫁他么?”
“那……”娜尔眼波流转,又问她,“姐姐你恨他么?”
沐容想了一想:“现在……大概是恨的吧。”
“因为他叛国?”娜尔追问。
沐容点头:“是,叛国不能忍,而且他还打过我,一生黑!”
娜尔沉吟须臾,又道:“那陛下呢……”
沐容一愕,不解。
“会不会有什么事,让你恨上陛下?”娜尔这么问着,双眸明亮地望着她,等着答案。
沐容蹙起眉来:“为什么这样问?”
“说嘛……”娜尔嘟起嘴,一脸委屈,“宫里都说你和陛下……”
“……打住!”沐容不禁一瞪她,叹了口气道,“我和陛下没什么事,会不会恨他……”认真忖度了一下,她答说,“不知道,我以前觉得恨一个人挺难的,觉得我心这么宽的一个人,有仇报仇是真的,但是上升到‘恨’上面……好像不至于,结果瑞王……”
第84章觉察
沐容并不知皇帝有事瞒着她,也未觉出突然把自己调离御前有什么不对――类似的事情从前也有过,调去陪伴皇后或是娜尔,只是这次时间长了些。
转眼间已过了十几日,娜尔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御前亦没有人来问。而她若想去成舒殿,皇帝总是在和朝臣议事,次次都把她挡在外面。
可见皇帝近来时愈发地忙了,沐容猜想着,大约是忙着布局,忙着铲除瑞王的势力、或是安排自己的势力与之抗衡。
咋咋呼呼的性子,总不习惯闲着。在娜尔宫中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探望龄兮,龄兮在宫正司时伤得重,养了这许多日也没全好,仍卧床休息着。
沐容来看她时,她十次里有八次都在望着窗外发呆,满腹心事的样子。
医女跟沐容说过,总这么闷着心事不好,沐容便试着开解她,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总数算着自己的死期,滋味不好受。”龄兮的口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沐容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龄兮回过头来,望了望她,强扯出一抹笑容:“陛下饶我一命?你信么?反正我不信。”
沐容无话。就如她有理由相信皇帝是真的不想跟龄兮计较一般,龄兮也有理由认为皇帝不会饶过她。许多说法都是各有各的理解,互相说服不了。
沐容沉吟一会儿,笑了一声:“你这算数算自己的死期?就算真的是,你也是逃过了一劫,该说是数算自己多活了多少日罢了。”语中微顿,看向龄兮的目光多了些许笃定也添了三分悲戚,“皇后娘娘才是数算自己的死期,你比她……幸运多了。”
龄兮神色一滞。
“所以就算陛下饶你是假,你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衣食上半点没委屈了你,还不如好好过――如当真死期将近更要好好过,时日不长,还要在最后的日子委屈自己么?”
龄兮被她说得发怔,半晌后却是笑了:“你总是想得开。”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沐容一耸肩膀,“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还可以盼着下一世呢,干什么活得愁眉苦脸的让自己添堵?”
龄兮默然点点头,半晌无话,又忽地问她:“林氏……如何了?”
……林氏?
哦,就是三观不正还穿越了的那货!
沐容都快把她忘了,那天骂得痛快,借着三分火气把多日来的不快全发泄了,之后没再去见过,御前也没人提她的事,又都忙得很,心里早没了这号人。
听龄兮这么一提,倒是觉得还是该问问――再怎么说,她们也曾经同在二十一世纪,又同在二零一四年穿越。
同龄兮道了别,沐容往回走。经过成舒殿后,猛地驻了足。遥遥望着那亭子,脚突然就挪不动了。今年雪多,常常一觉起来就铺天盖地的一片白。遥望着殿后的那座亭子,亭顶上都落满了洁白,亭中一抹玄色与白雪相映很是显眼。沐容定睛看了看,旁边没有其他宫人,只他一个人在亭子里,身材颀长,半晌没动一下,亦没注意到不远处她在,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短暂踟蹰,这么数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一面都没见过。终是提步挪了过去,走得慢吞吞的,到了跟前几丈的时候才恢复如常。在亭外阶下,沐容停了脚,盈盈一福:“陛下大安。”
贺兰世渊陡然一惊,回过了神,一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龄兮……”沐容咬了咬下唇,“恰巧经过,就……”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时日未见,居然有点莫名的紧张,凝了凝神,视线定在他那一袭直裾上,轻轻道:“这么冷的天,陛下也不多穿点……”
连她都有意挑了件厚实的斗篷出来,他倒好,什么也没加,平日里在殿里怎么穿就怎么出门了。
“不冷。”贺兰世渊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又对她说,“快回去吧。”
指的是回娜尔那里。沐容忖度着问道:“陛下打算……让奴婢在娜尔那里待到什么时候?”继而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不情不愿,“都没事可做……”
“嘁。”一声轻笑,贺兰世渊调侃说,“她不在大燕的时候你想她,她来了,你又闲没事做?”遂叉了臂,拿着架子般地问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谁……谁难伺候了?!
我这是敬业好吗!!!
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倒是没直接驳他这话。思量着又道:“方才去看龄兮,说起了林氏……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