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又过几日,祁川驿站外,马蹄掀起了尘土,十几人在外面停了下来,让驿站的人进去传个话。
片刻,就有人进了沐斐房里,禀道:“君侯,锦都来人求见。”
沐斐一点头:“请吧。去把翁主也请来。”
沐容昨晚又失眠了,白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叫了起来,脾气不能不暴躁,忍了又忍才没跟叫她的人发火,然后一听是锦都来人了——顿时精神抖擞!
她进沐斐房中的时候那些人早到了,见了她一揖:“翁主。”
人很多,集体见礼搞得沐容压力略大,回了回神,哑哑道:“嗯……啊……什么事?”
便有人走到她面前,躬身呈上了只盒子:“翁主,陛下差臣送来的。”
小小的锦盒托在手里,沐容不看也知道里面盛的大概是首饰,嘴角搐了一搐:动用官方快递系统给她送首饰合适吗?
收入袖中,然后向前来“送快递”的小哥道了谢,给了银票让他们先在驿站歇一歇,众人便又行礼告退了。
沐容阖上门,回过头看沐斐喝着茶,看似正襟危坐其实从颤抖的胡须就能看出他笑得正忍不住,明显是觉得他们小夫妻这么互相思念挺逗乐。
沐容红着脸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耳坠,水滴形的,用月光石雕成。旁边附着的一张纸条,有力的字迹不能更熟悉:“这耳坠配你那只镯子很合适。”
当场扶额,顿觉自己这几日的担心……太过分了。
那边明明就不紧张,处理正事之余还有心情给她挑耳坠!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给了她搭配建议!
120
离宫前计划好了,贺兰世渊五十天内死……嗯!诈死离宫找沐容。
沐容在祁川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皇帝驾崩。
这说法听起来真没人性,不过是沐容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陛下您快驾崩吧!驾崩之后来给我当夫君呀么么哒!
——一种被配了冥婚的即视感迎面袭来。
沐斐奉旨同她一起在祁川待着,五十天啊!为了安全又不敢四处乱走,父女俩天天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无所事事。
从沐容教沐斐玩《大土豪》,到沐斐教沐容玩围棋,沐容森森地觉得,如果这事五十天内办不妥,他们就可以在祁川办个棋牌比赛什么的了。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锦都城。
宫内宫外一都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悲伤。都知道,皇帝的病情愈加严重了,许多事务都已然交给了良王接手,皇帝都已近一个月不曾路过面了。
成舒殿里,良王阴着脸奋笔疾书着,这堆折子……虽然并没有什么太棘手的事,但总归是很烦人。
贺兰世渊同样奋笔疾书着,真棘手的事在他这儿呢。
倒也算在意料之中,如此传位,良王虽也算众望所归,但宗亲中不服的总难免会有一一父传子是正常的,无可厚非,但目下既传了兄弟,难免会激起同辈宗亲的野心一一关乎皇位,谁都想为自己争上一把。
现下又是三位郡王连名上疏欲到锦都求见,如同先前回绝了亲王一般,这三位郡王同样不能见。当下写了朱批回绝,又给禁军都尉府下了密旨小心观察着,万不可有疏漏。
两日后,苏明逸与苏砚兄弟二人一同求见。
主要是苏明逸有事要禀。月黑风高,贺兰世渊和良王都听得眉头紧蹙。
苏明逸说:“近来确是古怪,各亲王、郡王有没有明面上的动向且先不提,江湖上总风声不对,连日来常见游侠直奔陵寝方向而去,且其中不少都是名声不小的。”
直奔陵寝方向而去?贺兰世渊沉了口气,略显疑色:“既是名声不小,总不能是要盗墓。”
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游侠都在皇帝驾崩前就计划着盗墓了?忒有辱大侠之名了好么?!
再说总是死责为尊,乱世迫于生计盗墓赚钱不是稀奇事,太平盛世何至于人还没咽气就算计随葬品啊!
他有那么招人恨吗?
细想之下,倒是宁可他们自己是算计随葬品。看见良王,他亦是眉头紧锁,道出了同样的猜测:“莫不是走漏了风声吧?”
关于他“诈死”一事的风声,若走漏了总归是麻烦。不管是谁收买了江湖中人去探这“风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去探这“风声”,直奔着实皇陵去……这是有心想要戳穿此事了?
贺兰世渊数算着,还差十二天就到五十天了。成与不成,就看这最后一哆嗦。
过了这么久,沐容才惊诧地发现自己身边埋伏着多少高人……
这个……看上去极其正常、会开玩笑、会一起玩《大土豪》的哥们儿们……
你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换上夜行衣一闪就不见了是要吓死人吗?!
不明就里的沐容彻底傻掉,不安地辗转反侧一整夜,想明白了一些事……
身边既然放着高人,那就绝不是只为了给她父亲出使随行那么简单,多半是贺兰世渊担心她的安全。
那么。高人们一夜之间都“闪”走了,就没人保护她的安全了么?
怎么可能!
那先前不就白保护了么!贺兰世渊那么精,必定还有人在暗处保护她。
他安排在“暗处”,那就自然是在暗处更好,当沐容现在一门心思想把人引出来——相较于自己的安全,她更想确定贺兰世渊现在是安全的,必须问清楚那帮人到底为什么“闪”走了。
于是,晚膳时分,沐容向父亲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管。然后猛将碗一摔,大呼:“救命啊!!!非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