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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 四木 2339 字 2023-10-17

gu903();冷双成微笑着进了屋,房间里也是繁花似海,有些格格不入地坐着叶府御厨安颉他有一张圆圆的红彤彤的脸庞,肚子腆着像一尊弥勒佛。冷双成看了看就知道安颉为何脸红如花,眉飞色舞了,因为新春清晨,他也在喝酒,而且好似喝了不少,桌子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瓷花小酒坛。

“安师傅。”冷双成润了润嗓音,尽量不动声色地喊了一声,“在下有事想请教你”

“喝酒。”安颉胖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想知道什么,先喝酒,陪我喝高兴了什么事我都告诉你。”

冷双成心里猛地一突,她吞了吞口水木讷说道:“晚辈不胜杯酌,深恐在安颉师傅面前放肆”

安颉闻所未闻,倾手倒了一盏酒,色泽清冽芳香四溢,鼻子里哼了一声:“你道是常人能随便喝着我这自酿的花酒么老规矩,几个问题几盏酒,喝了再说话”

冷双成看了安颉面容一眼,暗暗咬了咬牙说道:“好,晚辈僭越了请安师傅倒两盏酒。”

“爽快,比那几个人都爽快”安颉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又加了一盏酒摆在冷双成面前。冷双成不敢好奇,如果再多问比谁爽快,岂不是要多饮一盏

冷双成低垂眉目,极快地拿起第一盏酒,一饮而尽。胸腔里火辣辣地烧灼,只是片刻,花雕后劲直蹭脑门,让她双眼有些迷乱。冷双成竭力按制住四肢游走的热气,闭了闭眼平稳开口:“吴三手神智为何还未清醒”

安颉一直盯着冷双成面容细细查看,发觉眼前之人脸色依旧白皙,双瞳晶亮,将信将疑地回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吴三手沉浸在往日的悲痛之中,自然不能清醒他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慢慢调养就行。”

冷双成右手缓缓抚上青瓷盏沿,手上带劲稳了稳思绪,面目上仍是苍凉一片。她的瞳仁仿似山涧清泉闪闪发亮,直视安颉,身躯纹丝不动地饮下了第二杯酒。

“忘忧散是什么”

安颉咧嘴一笑:“原来你也是为了公子而来。”抬眸看了看冷双成平静的神色后,他又哈哈大笑说道:“萱草萌芽,侵陵雪色。萱草是一种可以使人忘忧的草,忘忧散正是由萱草提炼而得。服用者每日子时发作心如刀绞,一月之后可以忘却所有忧愁,是以唤作忘忧散。”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传闻原来是真的”冷双成意志渐渐涣散,喃喃自语:“那岂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安颉看着冷双成的瞳仁欢笑:“当然了,如果施以催眠,就是亲生老子都不会记得了”话音未落,冷双成如一团棉絮缓缓伏下身子,闭起了她晶亮冷澈的双眸。

安颉大吃一惊,胖胖的身子极快站起,欲伸手探查冷双成面目,嘴中着急大呼:“怎么这么不顶事,怎么这么不顶事刚才眼睛不是睁得大大的么”他的手还未触及冷双成的身体,突然不动了。

因为房屋里弥漫了一股浓浓的杀气,醇胜花雕,烈似焰火。即使安颉是木头,也能感觉到空气里冰凉如雪冷冽似冰的气息。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如同十年前的那个夜里,将千杯不醉的安颉灌成了软如棉花,然后丢到了城门底下。

一滴滴冷汗自脖子滑下,安颉屏住呼吸慢慢抬头朝右侧望去,对上了一双湛黑森森的瞳仁。

“公子”安颉无声地咧了咧嘴,面部有些抽搐。

秋叶依剑冷冷盯视安颉右手一眼,那只手立刻僵硬在空中稳住不动。

“你当她是程香随便由你糊弄”秋叶依剑伸手搂起冷双成,将她牢牢环抱在自己怀里:“我都不能让她吃一丁点苦,你怎么胆敢如此放肆”

安颉不敢窥视秋叶依剑的眼睛。那双凤目自小就是狭长精湛地藏有锋芒,配合公子俊美无匹冷漠的脸,眼中不是风云雷霆就是波澜不兴不言时含威不露,出声时又似古井寒潭,让人心中生不起半丝漪沦。

据外界所闻只有一个人不怕公子的眼光,也只有这个人能让公子依顺如云,可这个人被自己灌醉了,而且此刻正在公子怀里。

安颉汗如雨下,心中惶恐难安,直呼后悔不该早起饮酒,喝至高兴之处忘记这茬事。

秋叶依剑冷冷地看着安颉窘困的脸,眼珠在阴影中变成了黝黑:“安颉,你还记得辟邪庄规么”

安颉不敢动,只是伏身回道:“记得擅入山庄,男者不杀为奴,女子不杀为娼安颉感激公子的收留,自愿为犬马效劳。”

秋叶依剑一直等着安颉把话说完,才开口语声冰冷说道:“冷双成最早在边院落脚,最终离开无方,现在回到我的身边,你说她是什么身份”

安颉突然想起了在东阁楼前的那块石碑,石碑掩藏在深深苍翠的青木中,碑文上沟壑纵横地刻着几个大字辟邪山庄遗训:擅自闯入山庄者,历代庄主如若不杀,可削罪为奴,若是女子留有不杀,必立之为少夫人。

安颉惊愕抬头,眼光呆滞:“是是少夫人。”语声一落,他仿似明白了什么,身躯晃荡,依在桌上稳住了身形:“安颉该死以下犯上。”

秋叶依剑冷冷接道:“知道就好,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想是处于生死关头,安颉心思极快转动,圆圆的眼珠左右一瞟:“公子,是不是只要安颉能说出一个让公子安心的理由,公子就不会追究我的过错”

秋叶依剑低头凝视冷双成一眼,怀里的人呼吸平缓,温文无害地平卧于胸口,不会再如雾般渗落他的手,遥遥浮起在枝头。看着如此平静安详的脸庞,落于如此绚丽多彩满室花海中,他只觉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开始蔓延,清风一拂,吹绿了一地的繁花杂树。

安颉看了看公子的脸色,大胆地说了一句:“冷护卫平日对公子极为恭敬疏远,此刻却紧密无间地醉于公子怀中,安颉斗胆提醒公子一句,这岂不是天意促合美事一桩么”

说完之后,安颉忍不住地讪笑,抬头看到公子冰凉不变的目光,惊呆不语。

不了解安颉的人肯定会被安颉这番话所迷惑,但是秋叶依剑自小在无方长大,却是了解这人嗜酒不贪色的习性,否则也不会放任他在身畔二十年。他所说的天意促合是指冷双成能如此亲近于自己,的确是平日祈求不来的美事。

秋叶依剑再次低头看了看冷双成,转过身冷若冰霜地离去。

百卉含英,红花绿柳,穿过庭院楼庑,弯弯回廊,一路上春色不断直晃人眼。秋叶依剑罔顾匍匐在地的仆从昂然前行,如孤高天神不可仰视,泰然自若地来到自己的楼阁。

熏香渺渺,碧绿纱橱,金柱屏风,锦帘挂幕,房内所有的装饰不变,景色依然。但是如果在窗棂边少了冷双成,秋叶依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都缺陷了一角。

他小心地将她放置在平素休憩的床榻上,拉过水湖丝被,给她掩好了四角,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她。

平静的脸,没有任何的人间疾苦;掩盖光芒的眼睛,看过人间冷暖世道沧桑;残忍的双唇,吐出的全是狠狠烧灼他的字语。秋叶依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面容,仍是仔细而贪婪。

距离红袖之围已经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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