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琳琅出来,春碧缩着头往后避了避,琳琅心里有数,也懒得瞧她。
贺珊瑚这两天正为先生布置的课业烦恼呢,她和琳琅亲近些,便小声的问她做完功课没有。琳琅是活过一世的人,况她有贺文湛和秦氏的指点,而今学的东西自是不在话下,便道:“我昨儿刚做完,四姐姐呢?”
“还有几处不大明白。”贺珊瑚叹了口气,琳琅便道:“不如咱们问问大姐姐?”她一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好为人师的帮贺珊瑚讲解,只能求助贺璇玑了。
贺璇玑是府里的长姐,这等事情上自然也热心,便小声讲解。
旁边贺玲珑姐妹俩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不时的偷乐出声。
过了会儿贺文涛和二夫人跟着金燕儿走进院里,屋门开后复又关上。过了好半天,屋里传来老太爷时高时低的呵斥声,吓得贺玲珑姐妹俩再不敢闹腾,乖乖的闭嘴了。
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噤声不语,等老太爷的声音低下去,屋里忽然传出二夫人的一声惊呼,随即就听她大声道:“这事冤枉啊!”伴随老太爷的厉斥,张妈妈走出来,招手叫吴婆子她们进去。
这等阵势早就勾起了亭子里几位姑娘的好奇心,贺珊瑚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呢?”旁边贺玲珑和贺琉璃也瞧过来,带着几分撺掇看热闹的意思,“听说二姐姐前段日子被老太爷训斥了,这回不会又是为她吧?”
“你们听谁嚼的舌头?”贺璇玑意外的抬目看过去,“你二姐姐好端端的,何曾被训斥了。”
“不然为何总不见她出来?我听说是她在外面犯错被禁足了。”贺玲珑不服气,然而贺璇玑作为长姐的威严摆在那里,她气势矮了几分,小声的嘟囔着。
贺璇玑便搬起脸训道:“二妹妹是染了病不能跟人接触,二夫人要照顾她自然不好多出来走动。父亲是怎么说的?叫你们多读书修身,没事少听这闲话!何况她是你的姐姐,你不说明辨是非,怎么还跟着人浑说?”声调不算高,却已将大夫人的气度学了五六成,叫人闻之敬畏。
其实在座的琳琅和贺珊瑚都知道内情,不过老太爷的吩咐在那里,既然让贺瑾瑜称病,就得把戏做全。贺璇玑一番疾言厉色,贺玲珑心里虽不服气,嘴上却也不敢犟了,撇了撇嘴低头去绞弄衣带。
倒是贺珊瑚有些讪讪的,低声道:“都是我嘴闲提起了话头,大姐姐别见怪。”
贺璇玑安抚一般冲她笑笑,转头往屋里看了看,屋门窗户皆是紧闭,里面的人语断断续续,想来也没她们什么事了,便起身招呼几位姐妹离开。
贺珊瑚极少在府里走动,出了庆远堂便回她的院子去了,贺玲珑刚被训斥后脸上挂不住,敷衍着同贺璇玑道别,回她们娘三个的凝香院逍遥去了。贺璇玑忙着绣嫁妆,和琳琅携手走到分岔路口,便各自回了。
兰陵院里倒是一切如常,浇花喂鸟的丫鬟们各自忙碌。秦氏摆在芭蕉下的枕榻空着,琳琅便躺在上面发呆。老太爷震怒,这回老夫人总该消停了吧?不过贺瑾瑜的事情瞒得严实,虽有老太爷的威压摆着,贺玲珑姐妹却还是听到了风声,看来她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过去,恍惚听见有人说话,睁眼就见贺文湛手里拿着个薄毯子,正躬身往她身上盖,秦氏在旁笑道:“……回头又该喊着凉头疼了。”全然宠溺无奈。
琳琅霍的坐起身来,伸出双臂吊在贺文湛脖子上,嘻嘻笑道:“我哄你们呢,其实没睡着。”因她天生畏寒,便是这炎炎夏日,若要小睡还是得盖点东西免得着凉,这回她一时大意,生怕再被秦氏唠叨。
贺文湛就势道:“那你说说,刚才我说了什么?”
琳琅一时哑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旋即吐舌笑了笑,跳下矮榻,跟着贺文湛和秦氏进屋去。
屋门关上,琳琅有些迫不及待,“爹、娘,老太爷怎么说的?”
“说是要休了二夫人,这回二哥可碰着难题了。”贺文湛坐在桌边倒茶来喝,向秦氏低声笑道:“我从没见父亲发过这样的火,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是对他畏惧,听得口干舌燥。二哥站在那里,我瞧他腿肚子都在抖。”
“没这本事,如何统领百官?”秦氏笑着觑他,又叫琳琅凑近身边来,吩咐道:“你知道结果就成了,出门可别乱说。”虽说不该幸灾乐祸,但二夫人鸡飞狗跳后自食恶果,想想还是叫她觉得舒心,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琳琅便轻声哼着,“娘对我也太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