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把目光望向李轩:“李轩,这桩案子你们神翼都就不用管了。此案涉及文忠烈公,你身为他的再传弟子,当知避嫌之理。”
李轩当即心绪一沉,本能的就觉抗拒。
※※※※
与此同时,在北京城地府。
一位浑身穿刺着七条巨型锁链的伟岸身影,正立在北京地府的西城城头。
——那正是‘北京都城隍’,大晋‘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的文忠烈公。
此时这位的浑身上下,都是毒火狂燃,几乎将他整个神躯吞没。
在他的眼前大约二十步,则是一位来自于地府之外的不速之客。
此人三十岁许,穿着一身黑色战甲,五官清隽,额前有一道从发际直到眉心的红痕,颌下留着一缕长须,气质孤傲冷峻。
他的右边衣袖虽是空空荡荡的,可那壁立千仞,拔地参天般的气势,足以与文忠烈公分庭抗礼。
独臂中年就站在城碟之后,背负着手望向城内,口里则啧啧赞叹:“不愧是你文忠烈,这地府中的气象与元庭之时已经大不相同。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这城内有四座血海尸山,九处怨灵火海,可如今都被你治平了,各处也都井井有条。”
文忠烈公凝神看向此人,元神中微觉剧痛。
那是被对方的凌厉意念,刺激心神所致。
“阁下!”
文忠烈公的眼中,现出了一抹无奈与痛心之意:“也就是说,你终究是要走出这一步?你可知你之所为,会使这天下间多少生灵涂炭?”
“那又如何?”独臂中年闻言失笑,浑不在意:“按照佛门的说法,这天下间的生灵,都逃不过生死轮回。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所谓不破不立,不如此,我等又如何粉碎那所谓的天意?
你可知在千秋笔书写的历史当中,数百年后他们的后裔会更惨,大晋沦亡,神州陆沉。而这一次,这天下依然会毁于异族之手。我无非是将这段历史,提前一段时间。”
文忠烈公蹙了蹙眉:“阁下你过于极端了,天意固然可畏,可人定胜天。千秋笔书写的未来,就一定是未来?阁下就没有听说,金阙天宫的那些所谓‘史书’都已被粉碎?”
“小有变故,可大势滔滔,大晋依旧难逃沦亡之劫。这天下间分分合合,王朝兴衰更替,皆有定数。”
独臂中年神色淡然道:“文忠烈,力挽天倾这种事,你只在几百年前做过一次。我却试过无数次,试图让我炎黄血裔摆脱这数百年兴衰的天道轮回,可每一次都是功败垂成。
直到如今,我才领悟了一个道理,破坏远比守护容易。要毁去大晋的国运,也远比守住它更简单得多。”
“荒唐!”
文忠烈公面色冷凝,目中流露出强烈的不满之意:“所以十三年前,你不惜亲自介入,使大晋第四门以上的军将,十折其九?年初又令张观澜等人协助蒙兀,打破山海,居庸与独石诸关?”
千秋笔虽然书写历史,却从不究细节。它书写出的文字,只涉及名臣大将,还有那些有足够力量,摇动天下大势之人。
然而那些未见于史书的升斗小民,还有那些底层的武将文臣,他们的‘命运’,却不在千秋笔与金阙天宫的监管当中。
这就是独臂中年的聪明处,他看似没有改变历史,改变命运,却一点点的将‘未来’掰向了另一个方向。
可文忠烈公对于独臂中年的想法,却无法认同:“你可知你此举,会使此世无数的无辜子民陷入浩劫?即便被你成功了又如何?神州陆沉,龙蛇起陆,中原板荡。
蒙兀人却有着瓦剌大汗也先这样的英主,他们必将再次入主中原。这与数百年后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谁说蒙兀会再次入主中原?”独臂中年神色平淡的与文忠烈公对视:“也先此人确实可虑,可我早有安排。
如今蒙兀新遭重创,隐患极多,脱脱不花与也先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鞑靼部与瓦刺部也水火难容。事后我自有良策,拒蒙兀于中原之外。好友你尽可做壁上观,看我如何逆转乾坤。”
毒火中的文忠烈公则是微微一叹,言辞恳切:“阁下,天意之外的变数已经降于人间,你何不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这天地,给万民一次机会?”
“变数?你说得是那个冠军侯李轩?”
独臂中年冷然哂笑:“可我更愿意将这个人,视做为天意对我的反制。天降此人,大约是为拨乱反正,坏我之谋。我岂能让这诸天神佛如愿?”
此时他又眉眼微凝,看向了远处虚空。他望见一个细小的白色身影,正在文忠烈公的神力遮护下,试图从这地府空间中脱离。
“它想去哪里?”独臂中年探手一招,就将那有着六只耳朵,仿佛狮子一样的灵兽强行抓摄到了身前。
独臂中年好奇的看着它:“你想这个小家伙去找谁?这是何苦?如今整个京城中除了你,还有谁能阻止我?无益的抵抗,只会导致更多的死亡。”
那只小灵兽已神色暴怒,直接往他的手臂咬了过去。
独臂中年却全不在乎,他用燃着白焰的森冷目光,注视文忠烈公:“文忠烈,你可不要逼我!我不愿在京城中大造杀孽,可如果形势所逼,不得不然,本人也不会吝于杀戮。”
说完这句,他就随手将那灵兽丢到了文忠烈公的怀中,同时一个挥袖,身影消失于城墙上。
此时的文忠烈公则是眉头微皱,此时他浑身上下,赫然裂开无数缝隙,七种色彩的毒火从内喷涌而出。
它们甚至破开了地府空间,往阳世之中飞洒蔓延。
可仅仅须臾,这些毒火就被文忠烈公的神力强行收束到了他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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