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她是萧业的妻子,是她喜欢男人的妻子,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她就能嫁给萧业。
可她能怪她什么?
她和萧业原本就是早就定下的姻缘,真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弄人。
顾情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对兰因的感情,怨怪自是有,却到不了恨,如果俨如没有死,如果她还是方夫人,那或许经年下去,他们四人终有一日能坐在一起说说话,可偏偏俨如死了,而她心中还有阿业……
想到萧业,她心中又是凄苦万分。
默然半晌,眼见母亲已进了锦绣堂,顾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朝锦绣堂那边迈了步子。
……
停云其实在先前看到王氏的时候就有些不安,生怕她找过来,所以回了铺子之后,她就一直待在一楼大厅,想着若是真的来了,她也能及时接待,省得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坏了主子的名声。
这会兰因在二楼厢房,孙掌柜刚接待完几个贵客,正想去算账,余光一扫正好瞧见停云的脸。
“怎么了?”
他走过去问,以为是兰因那边有什么难事。
他是王家旧人,停云想了想也没打算瞒他,正想开口,却听到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身后还跟着熟悉的呼唤,“夫人,您慢些。”
脸色一变。
顾不上和孙掌柜说话,她连忙迎过去。
“夫人。”
王氏一扫她的脸,便更加确定雪芽先前说的都是真的,心中的怒气直接充斥到她的脸上,她想发火,余光扫见屋中还有不少客人,到底忍了几分脾气,“顾兰因呢?”
嗓音却沉得厉害。
孙掌柜这会也看到她了,惊讶出声,“大小姐?”他喊得是旧时称呼。
王氏却不认识他,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了一遍,“顾兰因呢?”
“东家在楼上呢。”
他虽然知晓这对母女感情不好,却不知她们闹得很僵,更不知王氏这股子火气从何而来,因此不等停云开口就笑着接过话,说着还与人道:“我去让人喊东家下来?”
王氏朝二楼看了一眼,冷笑,“她架子大,我亲自去见她!”
说完她便甩了袖子径直朝二楼走去。
“这……”
孙掌柜目露惊愕,又扫见身边停云苍白的脸,不由惶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停云能说什么?
摇了摇头,“没什么,您管好楼下就好。”匆匆一句后,她便跟苏妈妈追着王氏上楼了。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的时候,兰因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落日余晖,窗外是熙熙攘攘的声音,而她静坐屋中,身边放着一盆已经开出花朵的吊兰,一旁兽耳鎏金香炉中飘出阵阵余香,是上好的梅花香。
香气怡人,让人闻之心情都恬静了不少。
兰因今日其实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想着距离齐豫白下衙也没多少时间了,她便索性待在铺子一边看书一边等人。几乎是在听到外头那仿佛能踩断地板的声音时,她就知道是谁来了,于是被人怒气冲冲推开门,瞧见站在门外那张怒火朝天的脸时,她也并未有什么异色。
她身后是神色难为的苏妈妈和停云。
兰因无视王氏难看的脸色,和停云淡淡吩咐,“停云,上茶。”
王氏原本是想来质问她的,但真的看到兰因这张脸,那些责问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忍着难看的脸色坐在兰因对面,王氏想,只要兰因与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她就不与她生气了。
可偏偏兰因就当做没她这个人似的,除了吩咐上茶之外便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只继续捧着她的书看着。
这让王氏怎么能忍?
“你先前是不是看到我了?”她沉着嗓音问。
“嗯。”
兰因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书。
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王氏,她怒声喝道:“顾兰因!”
正逢侍者过来送糕点水果,陡然听到这一声,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托盘摔掉,还是停云立刻过去接过又让人退下……而兰因也终于有些不耐的皱了眉,“您是来与我算账的吗?”
她合上手中的书,放于一旁后抬脸问王氏。
王氏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又听她说,“为了什么?觉得我忽略了您?”
她这样的话反倒让王氏满腔怒火不知从何宣泄,最终只能咬着牙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我是你母亲。”
“所以?”
兰因双手交扣放于膝上,比起王氏的怒容,她简直太过平静了。
“什么所以?所以什么?这就是你对你母亲的态度?你外祖母就是这么教你的?”王氏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尤其是看着兰因那张淡然到仿佛不会被什么激怒的脸,更是气得不行。
她还想训斥,却见原先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波动的女子忽然沉了脸。
“你有什么资格说外祖母?”兰因终于被她激出了几分怒意,王氏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到外祖母,“您说您是我的母亲,可您看看您哪里像是一个母亲?”
“母亲会把自己的女儿扔在大街上不管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