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谁晓得你又会拐回来?每次都是夜半三更的吓人。”
淡梅一得自由,便跳着脚要去穿回方才纠缠间不慎被甩掉了的鞋,光脚踩在砖地上,脚心立时觉到了丝冰凉。她刚跳了一下,身子一轻,又已是被徐进嵘给抱了起来,这回放她坐到了张高脚椅上,自己顺手抄过床榻边上那张翘头案上放着的一双袜,蹲到了她面前,一手托起她雪白莹润的脚掌,一手给她套上了袜。
淡梅不惯被他这般伺候,且一时也不明白他意欲何为,往后缩了下脚,却是被他握住动弹不了,只得任由他给她两只脚都穿了袜。
袜子刚穿好,不想他又拎了她的一双软麝皮靴子过来,如方才那般给套了进去。
“你……想做什么?”
淡梅突然觉得不妙起来,这才依稀有些猜到他的意图了。只又觉着依他平日行事风格,应该还不至于如此荒诞,所以只是看着他迟疑问道。
徐进嵘抬头看她一眼,并不作答,只是站起身抓过了她的外袍抖开,示意她伸手套进去。
“你想做什么!”
淡梅已是确信了他的意图,双手便死死抵住椅子把手不松开。但哪里拗得过他力气,没一会就被强行穿了衣服,又扯过她白日里穿过的那件厚厚斗篷,兜头兜脑地便把她罩了进去。
“你便似只野猫,倔得很,与你也说不清道理,就这么走了便是!”说完便不由分说将她又横抱了起来,用脚勾开了门,撇下外间里目瞪口呆的妙夏长儿便大步出了屋子。
骤然从暖和的屋子里出来,虽全身都裹得厚重了,淡梅立时也觉着一股寒气往脖颈里钻。只她气极,也觉不到多少冷意,只是用力捶打徐进嵘,他却丝毫不加理会,反加快了脚步。行到中庭,见她拗得越发厉害,便低声笑道:“你若不服,就只管叫喊出声,把全宅子的人都给引出来,到时瞧是你难看还是我难看。”
淡梅一窒,心里已经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嘴上却也不敢真大声嚷嚷,只恨恨道:“你这般强行迫我,我便是去了,也决计不会与你同心的。”
徐进嵘脚步一停,只很快便又前行,一语不发。
淡梅被他抱着绕过了照壁,见门房仍守着半开的门,门外路上等着他的一干随从,这才晓得他就是存了连夜掳着带走自己的心思才回来的,心中虽仍是气恼,却又起了丝无奈之感。
徐进嵘到了他的高头大马前,将淡梅高举着坐了上去,自己也立刻翻身上去坐她身后,把她整个人包在了自己的厚厚大氅里,一手挽缰,一手揽住了她腰,这才微微俯首贴到了她耳边,状似随口道:“去了那边不与我同心,也总好过留你在家不与我同心。”
淡梅听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解其意,忍不住回头望去。许是映照了雪光的缘故,他一双眼睛里看着竟似有些许的寒光。
淡梅从前见过他笑,也见过他被自己气得勃然大怒,只似这般带了寒光似的眼神,却是头回见到。一阵寒风袭过,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寒噤,徐进嵘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得更紧,低声道:“坐好了。船已经在埠头等着了,等下便到。”说完一拉马缰,当先便朝东而去。
地上积雪未化,雪光将前路照得清晰可见。清越的马蹄疾驰声中,东城门很快便到。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只守城的几个兵卒见了徐进嵘一行,二话没说立时便开了,点头哈腰地目送了出去。想是他进来之时便已经打点过了。
出了城外,骏马更是放蹄而奔。淡梅耳边只听得马蹄声夹着呼呼风声。好在她穿得厚,本就罩了连帽斗篷,又被徐进嵘的大毛氅给裹住,严严实实地只露出双眼睛,倒也没觉得怎么冷。只是生平第一次坐这样的高头大马,被颠得七荤八素,虽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胳膊紧紧揽住了腰,只眼睛一看地,便觉得似要倒栽葱地跌下去一般。这若真跌下去了,立马要摔断脖子,哪里还敢逞强,只得闭了眼睛尽量靠着身后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觉着身下一缓,马慢慢停了下来,原来已到了埠头。
埠头河边停了十来艘大大小小的船,其中一艘大舫,船头打了串红红的灯笼,映照出上面的黑底“徐”字,边上已经有两个人立着在等候了。见岸边人过来了,急忙拖着拴在埠头上的缆绳将船靠近了,又搭上了以供行走的板道。
徐进嵘下了马,把淡梅抱了下来。
淡梅双脚着地站稳了,见自己已经被徐进嵘拎到了这里,晓得这回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心中沮丧不已。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伸手过来像是想扶她上船的样子,哼了一声,避开了去,自己微微提起了裙,小心地踩着板子过去,跳上了甲板,头也未回地朝舱屋里进去。
舱屋里也燃了旺旺的火盆,点了烛火,刚推开门就觉一阵暖意。大约是前几天早就备妥的那艘船。这船便和徐家的那座宅子一样,看着除了比别的船要大些外,外观极其普通,与别船无二,只进去了,见地上铺了花鸟纹毡毯,中间被一扇屏风隔开了,外面起居,里面卧榻,空间虽不及平日住的屋子宽敞,只各色陈设一应俱全,无一不是精致之物。
淡梅正打量着,觉着脚下一阵晃动,原来船已经离岸了,一时不备,打了个趔趄,眼见要扑倒在地了,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胳膊。回头一看,徐进嵘已是下得舱来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吧。你的丫头和箱笼之物明日会经另条船跟来,慧姐也是。你无须多想了。”
徐进嵘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大氅,随手丢在了一边。
淡梅见他神情轻松,口气笃定,一切全然在握的样子,心中虽犹有些不服,只也回天无力了,只得慢慢伸手脱去身上斗篷,见他已是绕过了屏风,想是上榻了。
淡梅慢慢跟着过去,刚绕过屏风,突然想了起来,叫道:“我的晓妆新!我的晓妆新还没带出来!”
徐进嵘不知是被她的失声大叫给吓了一跳还是怎的,本已泛松的表情又有些绷了起来。
“你满脑子就晓得你那晓妆新,到此刻还念念不忘。什么时候把这心思转一半在别的上头,也不至于……”话说一半,便消了声。
淡梅没理会,只是看着他飞快道:“那几株红绣球就罢了,那晓妆新我一定要带过去的。如今天寒地冻,牡丹根系又长,你明日务必叫人连土小心地起出来,栽在深度至少半人高的大瓦缸里,瓦缸用原土填满,枝条缠上布头送来。”
徐进嵘不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淡梅,表情有些怪异。看得淡梅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自己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徐进嵘哼了一声,已是翻身下了榻,一手便把淡梅扯着坐到了榻沿上,这才道:“我晓得了。会照你意思做的。这样你总可以安心跟我过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预告下,晚上七八点前要是还没更的话,那就更不了了。么么大家。
四十三章
淡梅被他拉着跌坐在了榻沿,抬眼望去,见他正看着自己,面上虽带了笑意,只那笑看着就是有些勉强,口气里听着更是遮也遮不住的一股醋酸意。想他一个老大不小平日里看着也一般正经的男人,竟会和一株牡丹这样计较,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怔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晓得我两个不大投缘,何苦还这般扭了我过来……”
“处多了自然就投缘了。”
徐进嵘应声打断了她话,微微挑了下眉。神情已是恢复了自然。
淡梅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脱去了自己外衣放好,这才爬到了床榻里侧躺了下去。他下去吹灭了烛火复又上榻,舱里便暗黑了下来。
船此时应该还在随水而去,只平稳得感觉不到一丝晃动,只在耳边间或传来几下拨水时发出的桨声,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两人并头而卧,淡梅觉他伸手过来揽住了自己腰身,似要将她往他身侧靠过去,便微微用力抵住了。
徐进嵘觉她不愿靠过来,自己便挪了些进去,待两人身子相贴了,这才摸索用自己手包握住了她手引到胸口,嘴唇贴近她耳边道:“你今晚想是被我吓到了,我不会再动你。你手脚摸着都冰凉的,靠着我好早些暖起来。”
他说话声音异常的低沉柔和,让淡梅有些错愕。一双手刚触到他衣衫之下的胸膛,立刻便觉得了阵暖意。虽像靠近了个暖炉,甚是舒服,只心里总觉着别扭,刚想抽出手,他已是伸臂移到了她后背,隔着层衣服轻拍了起来,一下下地像在安抚她。
淡梅被他轻拍着,闻着他身上有些熟悉的醇爽气味,绷了许久的身子终是放松了下来,额头抵着他下巴,慢慢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醒来,盯着舱顶茫然了片刻,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躺在了一艘东去的船舱之中了。微微侧头,见身边榻上已是人空,徐进嵘不知何时起身了。
昨夜只是就着烛火匆匆扫了下舱室,没瞧得十分清楚,现在借了两边船舷上开着的窗户之中透进的明媚阳光看去,才见到卧榻过去的一侧舱壁上还有扇门,正半开着。起身过去一看,原来是个供洗浴方便用的舱室,里面不知何时已是送进了一大壶的热水,壶口还冒着热气。
淡梅洗漱完毕穿了衣裳,绕过屏风到了前舱,仍不见徐进嵘,便过去推开了舱门,一阵寒风立时迎面扑了过来,眼睛也被雪后初晴放出的阳光刺得一时有些睁不开。微微眯了下眼,才见此处是个野渡口,岸上积雪仍很深厚,远处几间农舍,瞧着应是城外附近的一个村庄。许是天寒又一大早的缘故,附近也不大见人走动。船已是停靠在有些残旧的埠头,边上并排泊了另条大小差不多的船,想来是昨夜一直跟随在后的。
淡梅还在张望,便看见徐进嵘从边上那条船舱里出来,身后跟着个妇人,瞧着似是船公家的婆娘。手上托了个托盘,上面是热气腾腾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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