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夫忙抱拳道:“属下先去给公子煎药了。”
程大夫走后,居云岫走入屋里,转身关上门,战长林听到她走过来的脚步声,脸孔微绷,喉结也紧了。
及至床边,居云岫没有开口,只是耷下眼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人,眼底掠过一点费解。
战长林脸上缠着的布条还没解开,看到居云岫憔悴的模样,心疼地道:“脸色为何这样差?”
居云岫想到今早没能补成的觉,再想到昨日熬夜的缘由,怼道:“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战长林动容道:“我再躺两日就能好,你不用这样担心的。”
“……”
居云岫眼眸一转,瞟向窗外,从战长林的角度看,很像是翻了一个白眼,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了一点自知之明。
轻咳一声,战长林道:“现在……还是会失眠?”
居云岫不做声,相当于默认了。
战长林抿唇,道:“程大夫开的药不管用吗?”
居云岫道:“没喝。”
“为何?”
“太苦。”
战长林哑然,紧跟着想到昨夜的那一碗药,平心而论,那滋味的确是挺苦的,可是因为是居云岫亲自来喂,他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便全是甜滋滋的。
想了想后,战长林道:“那以后再失眠,跟我说一声吧。”
居云岫冷淡道:“跟你说又如何?”
战长林道:“我总能有办法哄你睡着的。”
居云岫眸光微动,随后想到些什么,耳根突然染开一点薄红。
战长林盯着她,居云岫转身要走。
“那个……”战长林忙切入正题,“赵霁……他家里怎么了?”
居云岫驻足,侧脸对着他,语气依旧冷淡:“不知道。”
战长林兀自沉思,道:“不会是他爹死了吧?”
居云岫没忍住,瞪过来。
战长林吸取前车之鉴,提前避开,垂着眼睫,有理有据地道:“赵霁向来沉稳,能让他在这种时候丢下你匆忙离开,要么是家里死人,要么就是朝堂失火。刚刚传话的人说出事的是赵府,那肯定就是他家里死人了。”
说完,又忍不住在心里想一遍:
多半是他爹死了。
大齐有“丁忧”制度,凡官员父母离世,无论官居何位,都必须离职返乡守丧二十七个月,如果赵霁这回当真是没了老父亲,他跟居云岫的婚事必然就会受到牵连,轻则延期,重则取消。
战长林抿住嘴唇,因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厚道,故点到即止,绝不流露半点落井下石、小人得志之态。
居云岫盯着他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拂袖走了。
战长林:“……?”
扶风守在庭院里,看到居云岫垮着一张脸走出来,心里不由一揪。
“立刻派人去查赵府的情况。”
扶风忙点头:“刚刚已传信给乔瀛了。”
居云岫缓缓收住脚步,看他一眼,想到乔瀛,道:“以后就让他待在洛阳吧。”
扶风称是。
正说着,月洞门那头走来一行熟悉的人影,一个稚嫩的声音着急地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紧跟着便是琦夜的声音:“他没事的,郎君不要着急……”
二人循声望去。
琦夜牵着恪儿,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看到居云岫,忙停下来,行礼道:“郡主。”
恪儿顺势挣开她的手,跑到居云岫跟前,仰头道:“他们说战长林生病了。”
居云岫沉默少顷,“嗯”一声。
恪儿心想自己果然没有听错,认真道:“我来探望他。”
居云岫心情复杂,看向琦夜手里捧着的玩具匣,道:“探望就探望,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恪儿脆生生道:“我陪他玩一玩。”
又补充:“哄哄他。”
居云岫不语。
扶风、琦夜二人敛着眼站在旁边,都没敢吱声,恪儿见居云岫脸色冷然,心知她今日似乎不太高兴,恐怕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但又不想就这样放弃,便伸出小手在她衣袖上拉了拉。
居云岫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
“病人要多休息,你去看看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