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道:“殿下恕罪,客栈里就这一匹马,还是卑职从一个旅客那里抢来的。”
三殿下皱着眉直骂“废物”,翻身上马后,对着一众随从道:“自己想办法跟上来,另外,那间客栈里定有赵霁的狗腿,给我查清楚了再回来。”
“遵命!”
“驾”一声,三殿下骑着马绝尘而去。
官道到城门还有近二十里路,三殿下甩着马鞭,离开众随从后,抄近路穿越树林,及至林间,胯下骏马再次发出一声悲嘶,摔倒在地。
三殿下猝不及防,滚落下来后,便欲起身,后脖突然被一只脚狠狠踩住。
三殿下愕然,瞪大眼睛。
夜幕四垂,风刮着客栈外的树林,声音有些悲咽。
掌柜的前脚才送走三殿下那一拨盘查的随从,后脚又迎来长乐郡主一行,招待后完,精疲力尽,叫伙计打烊关门,回到后院里歇下了。
战长林策马而来时,客栈外已冷冷清清,马厩那头停着王府里的车队,有护卫在车外值守。
战长林下马,牵着马走到马厩里,对车前值守的护卫道:“一会儿不管什么人来,只管说不知道。”
护卫回道:“公子放心,今夜在客栈,我等都没有见过公子。”
战长林栓完马,道:“不止是我的事。”
护卫一怔,抬头时,战长林已转身走了。
居云岫刚沐浴完,湿濡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璨月用棉布压着,吸干水气后,道:“郡主再坐一会儿,等全干了再睡,不然明日又要头疼。”
居云岫道:“恪儿可醒了?”
璨月眼神微黯,道:“还在睡着,琦夜跟姆妈守着的,程大夫也在,郡主不必担心。”
居云岫垂眸,少顷道:“我坐一会儿,你退下吧。”
璨月欲言又止,想到今日林间的事,知道居云岫需要独处,到底没有再多留。
门关上后,居云岫打开窗户,黑压压的夜幕里繁星闪烁,居云岫望着那些明灭的星光,目光哀戚。
战长林说,故去的亲友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今夜的这片夜空,是不是多了一颗名叫“小黑”的星星呢?
想到恪儿抱着它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居云岫的心仍旧在痛,不知道在他醒后,该给他一个怎样的解释。
“吱”一声,门又被推开,居云岫颦眉道:“不是说了,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吗?”
来人没有回应,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居云岫转头。
屋里烛光暖黄,战长林摘下斗笠,双眼逆着光,深邃乌黑。
居云岫胸口蓦然一酸,望回窗外。
战长林看到她这个反应,便知今日的情况恐怕比自己想的还不乐观,沉默后,走上前,伸手抱住她。
居云岫有挣扎之意,战长林便抱紧,下颔抵在她发顶,双臂环在她胸前,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窗前有风,居云岫被他紧拥着,没法再挣开,目光凝在窗外的夜色里,有一瞬间,泛着潮意。
“居胤今日是不是欺负你了?”
良久,战长林开口,声音里有一半哄慰,也有一半杀伐,给人多么久违的安全感,居云岫一下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是我。”
“那,是恪儿?”
居云岫没有反驳。
战长林眼底戾气更盛,想到今日在客栈外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忍耐地道:“他对恪儿做了什么?”
居云岫不想再复述那些情景。
战长林脸上凝霜,压着心里的痛恨,柔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他虽然有意温柔,可语气里的那股杀气根本没有消散,居云岫琢磨着这个“最后一次”,回头。
战长林的目光也定在窗外的夜色里,利如锋芒。
居云岫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欲究问,璨月在这时推门而入:“郡主,郎君醒……”
甫一看到窗前相拥的二人,璨月结舌,与此同时,有熟悉的啼哭声从对面屋里传来。
战长林、居云岫相继变色,不等璨月多言,已一前一后冲出屋外。
恪儿躺在床上哭闹,喉咙都哑了,却还喊着“小黑”。
程大夫反复摸着他额头,皱眉道:“糟糕,到底还是烧起来了……”
战长林、居云岫入内,正巧听到这一句,彼此的心都窒息一般。
居云岫率先坐到床边,抱起恪儿,捉住他乱动的手。
程大夫在床前给恪儿诊脉。
沙哑的哭声响彻屋内,密针一样地扎在战长林心里,他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小黑”,没法再忍。
“小黑呢?”
琦夜站在旁边,脸色灰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