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媌“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字识得几个,却不敢说读过书。才子也见过几个,却没什么大儒。至于我的家世么,虽说不至于揭不开锅,却也谈不上名门。啸儿,你若是想依靠外家,只怕是要落空了。”
梁啸尴尬的笑笑。“阿母,你都读过什么书,怎么不教教我”
“我会的都教了,你自己不想学,怎么反倒怪我。”梁媌笑道:“你这孩子,正经本事没学着,先学会了赖皮。这可不是男儿应有的担当。”
“呃阿母,我只是问问而已,没这么严重吧。那个就算不是名门,也得有个名姓吧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母家的人”
“你想知道我母家”梁媌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语气有些不善。梁啸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他听得出来,就和不愿意提起他的父亲是谁一样,老娘也不愿意提起她的娘家。
“阿母如果不愿意说,那便当我没说。”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时候未到。”梁媌叹了一口气。“啸儿,好好努力,等你封侯拜将,阿母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不行,告诉你也只会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梁啸品咂着这四个字,略有所思。他看着眼神落寞的母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阿母,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到时候衣锦还乡,看谁还敢瞧不起你。”
“如此,方是我儿。”梁媌再次推动织机。“哐哐”每一声都撞在梁啸的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慢慢苏醒。
梁啸做了一夜的梦。
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办公室,正与前台新来的小妹妹调笑;一会儿梦见自己在金匮山,在树上与胡来撕打;一会儿又梦见身处战场,战旗乱舞,箭矢飞驰,喊杀声震天,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敌人举着战刀,蜂拥而至。
恍惚中,战鼓声变成了织机的撞击声,箭矢飞驰的厉啸声也变成了织梭滑过织锦的摩擦声。
梁啸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西厢房寂静无声。为了不影响他休息,阿母提前半个时辰结束了工作。可是,阿母那一句“自取其辱”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梁媌再刚强,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若不是遇到了无法承受的耻辱,她不会带着一个孩子远走他乡,寄人篱下。
梁啸估计这件事跟他有莫大的干系,阿母受辱的根源很可能就是未婚生子。汉代的女子地位不低,改嫁、再嫁屡见不鲜,但是未婚生子却很难被人接受,特别是有一定身份的家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汉人不喜欢忍气吞声,衣锦还乡就成了阿母最大的期望。要想衣锦还乡,对梁啸来说,只有一条路:封侯拜将。他有一双善射的猿臂,从军立功,对他来说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选择。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