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勇埋伏在陆风平回家的必经之路,准备对后者实施突袭。我们假设他没能得手,陆风平反抗后反将胡大勇杀死,那双方必然会有搏斗的过程。可胡大勇的伤势是一刀毙命,这说明凶手的武力要比受害者高出许多。胡大勇是专业柔道选手啊,那天在饭店发起疯来,很难对付的。陆风平则是个酒色之徒,还沾染毒品,你们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吗?”
“他会催眠术啊,”梁音回应道,“先利用催眠术让胡大勇失去抵抗能力,然后下手,就能达到一刀毙命的效果。”
罗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在那种生死关头,对一个疯子实施瞬间催眠?这不太靠谱吧。再说陆风平要是真把胡大勇催眠了,又何必再杀死对方呢?”
梁音寸土不让:“也许他想彻底解决问题呢?谁愿意整天被个武疯子惦记着。”
罗飞说:“他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在自家门口动刀子,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陈嘉鑫在一旁点头附和:“这倒也是。”他经历过“啃脸僵尸”和“人体飞鸽”的案子,知道高深的催眠术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陆风平既然能把胡大勇催眠,那不用动刀也能叫对方送命。
“哎,你怎么临阵倒戈呀?”梁音瞪了陈嘉鑫一眼,颇为不满。
“没有啊……”陈嘉鑫表情无辜,“我只是觉得,罗队说得也有道理嘛。”
“得了得了。”梁音有点懒得再说的样子,干脆直入主题道,“你赶紧把我的计划给飞哥汇报一下。”
“你的计划?”罗飞饶有兴趣地看着床前这两个年轻人,不知他们葫芦里能卖出什么药来。
“梁音是有个计划,不过……”陈嘉鑫吞吞吐吐地,“我觉得吧,并不是特别合适……”
罗飞一挥手:“没关系,合不合适的你先说。”
“好吧……梁音想以自己为诱饵,引陆风平上钩。”
“哎呀,你不要说得这么夸张嘛!”梁音自己把话头抢了过来,“我就是想和那家伙面对面地过个招。”
罗飞把视线转到女孩身上:“怎么个过法?你详细说说。”
“如果胡大勇是陆风平杀的,那胡盼盼的失踪和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警方已经锁定陆风平为重大嫌疑人,只是没有证据。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不能太被动了,得主动出击。”梁音先这么分析了一通,然后说道,“陆风平不是一直纠缠我吗?以前我都躲他远远的。这次我想将计就计,假意和他亲近,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嘉鑫忧心忡忡地插话:“他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没好事。”
“这就对了嘛。只要我控制好,就可以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啊。”
罗飞看着梁音:“怎么个控制法?”
“那家伙肯定有些不良企图,我表面上给他机会,但又不让他得逞。这样把他的情绪调上来,他多半就会使出那些惯常的犯罪手法。我们只要了解了他的手法,还怕找不到他的证据吗?”
罗飞明白了:“你想让陆风平把针对胡盼盼的手段在你身上再用一遍?”
梁音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罗飞否决道:“这不行,太危险了。”
“有什么不行的?”梁音很不服气,“不就是当一次卧底吗?难道你以前都不用卧底?”
“用啊。但这种事得让一线刑侦人员去做,他们有充足的经验去应对危险。”罗飞严肃地说道,“而你的工作是法医,你的任务是给我们提供详尽并且准确的检验报告。和嫌疑人过招?这既不是你的擅长,也不是你的职责。”
“我……”梁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立刻被罗飞打断:“别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我就说吧,罗队不会同意的。”陈嘉鑫在一旁帮腔。之前他一直在为这事担忧,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梁音赌气般瘪着嘴。但她知道罗飞拿定的主意很难更改,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离开病房之后,陈嘉鑫开车载着梁音返回。梁音坐在副驾驶位置,难得地沉默不语。陈嘉鑫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便有意逗她说话:“哎,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你说,想吃啥?”
梁音没搭这茬,倒冷冷地抛出两个字来:“叛徒。”
“你这真是冤枉我了。”陈嘉鑫着急撇清关系,“是罗队不同意啊……又不是我不让你去。”
“你得了吧。”梁音诘问对方,“在病房的时候,你帮我说过一句话吗?”
“呃……”陈嘉鑫磨叽了一会儿,说,“陆风平这家伙确实太危险了,这事吧,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梁音“哼”了一声,把头撇向窗外,不再搭理对方。陈嘉鑫讨了个没趣,也不谈吃饭的事了,只管闷头开车。
一路回到了警队大院。陈嘉鑫把车停好,却见梁音仍面朝车外,端坐不动,便唤了一句:“下车吧。”
梁音不说话,也不回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陈嘉鑫便伸出手,想推一推对方的肩头,没想到梁音猛地一甩胳膊,把他的手重重地打了回去。陈嘉鑫傻了,喃喃问道:“怎么啦?”
梁音转过头来,双眼圆睁,眼眶中竟有泪珠滚来滚去,摇摇欲落。
“你别哭啊。”陈嘉鑫手足无措,“要不……我再去找罗队说说?”
“找什么罗队?”梁音抬手把眼泪一擦,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盯着对方,“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
九月十五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陆风平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雨。他站在出口处的雨棚下方,打眼往四周瞧了瞧。很快他便觉得眼前一亮,因为他看见梁音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那女孩撑着一把米黄色的雨伞,也在往陆风平所站的位置张望。
陆风平咧嘴笑了起来,他迈步向着对方走去,全然不顾周遭的风雨。梁音则站在原地等待,直到陆风平走到面前停下了,她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所以说,把我保出来的人就是你吧?”陆风平笑嘻嘻地问道,他的长发在入监的时候被剃光了,现在顶着一副光秃秃的脑瓢。
梁音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风平满足地一叹:“这个世界上总算还有人惦记着我哪。”
“你别自作多情了。”梁音翻了翻眼皮,“我们之间纯属工作关系。我保你出来,只是不想耽误了刘宁宁那起案子。”
“如果是工作关系,怎么不见罗飞和那个姓陈的傻小子?”陆风平一边说,一边缩着脖子想往梁音伞下凑。
“这么小的伞,瞎挤什么呀?”梁音伸手把对方挡在外面,然后说道,“罗队受伤了,陈嘉鑫正忙着追捕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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