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上草地,向着休闲广场的中心处走去。在那边有五六个青年男女,他们铺着塑料布,支着帐篷,放着音乐,有说有笑的,看来正在举行一场小型聚会。
瘦高男子加入了聚会的人群。他和那些人熟络地打着招呼,似乎早有约会。随后男子坐在塑料布上,另有一男一女围过来,三人凑成一团,窃窃私语。
这三人说话时的举止神态颇为诡谲,与周围轻松休闲的气氛格格不入。罗飞意识到其中必有玄机,便准备凑到近前打探。
罗飞没有直接上前,他先是绕着草地外围转了半圈,然后从侧后方向着那群人慢慢接近。为了避免惊动对方,他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和对方相距大约十多米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个推车的小贩。罗飞便过去买了一副墨镜戴上,那墨镜定是低劣的山寨产品,不仅镜片不够通透,支架也咯咯棱棱的颇不舒服。不过既然在执行侦查任务,简单的伪装总是聊胜于无。随后罗飞又买了一瓶水,一边佯装喝水,一边偷眼观察。
现在那帮男女全都坐成了一圈,不知在讨论些什么。要想听见他们的对话,罗飞还得更接近一些才行。但若是突兀上前,很可能会被对方察觉。
恰在这时,一个放风筝的男孩跑到了罗飞面前。那男孩大约八九岁的年纪,一张小脸涨得红扑扑的。他举着手里的风筝对罗飞说道:“叔叔,我没力气了,您能帮我放一会儿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伪装,罗飞求之不得。他从男孩手里接过线柄,右手把着风筝线,抬头向天,有模有样地放起了风筝。放风筝的过程中难免要移动脚步,罗飞便借着这样的机会,背对着那群人,慢慢地以后退的方式向他们接近。
隐约能听到那帮人的絮语了,似乎有“催眠”“行动”这样的关键词,但又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究其原因,应该是旁边一个小cd机播放的音乐所致。那音乐曲调柔和,听起来令人神情愉悦,但也遮盖住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要想探听到他们的秘密,罗飞还得继续向前。
越往前走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罗飞一边继续挪动脚步,一边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的双眼凝望着天空,做足了放风筝的姿态,同时双耳竖起,竭力捕捉从身后人群中发出的只言片语。
其时天际晴空万里,午后骄阳正浓。视线紧盯着那只风筝,不多时便觉得有些疲劳。再加上身后音乐靡靡,听来叫人不自觉地产生了倦意。音乐声中那些男女说话声则渐渐清晰,只听他们轻笑阵阵,柔语连连,似乎欢快得很。那种气氛感染到了罗飞,令他忽然有种要加入进去放松放松的冲动。不过罗飞很快凝住散乱的心神,他试图去辨别那群男女交谈的具体内容。
忽然有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再走近一点。”那声音充满了磁性,且带着强大的穿透力,如电波般直侵入罗飞的耳膜。罗飞有种恍惚的感觉,他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是出自外部的环境,还是出自于自身的潜意识?那声音下达的命令与自己的主观意念完全同步,这让罗飞感觉非常舒适,他不假思索地遵从着声音的指示,又往那群人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看着天上的风筝,不要眨眼。”低沉的男声再次说道。这个命令同样让罗飞无法抗拒,他直直地盯着天上的风筝。蓝天、白云、风筝,这些单调的元素组成了一幅颇为乏味的画面。而那风筝在风中轻轻摇摆,缓慢的节奏开始阻滞着罗飞的心跳。片刻后,他的呼吸越来越缓慢,同时他感觉视线开始模糊,思绪也在一点一点地散乱。
“你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充满磁性的声音继续说道。听到这话之后,罗飞果然感到眼皮有些发沉,在他的双眼之间,蓝天白云映衬下的风筝渐渐幻化成一个虚无的符号。那个符号一点一点地跳动着,牵扯住罗飞最后一丝残存的自我意识。
罗飞的精神世界已经打开了城门,处于一种完全不设防的状态。那个可怕的对手随时可以踏足其中,随心所欲地探索一番。
忽听“砰”的一声轻响,那个风筝应声急速飘远,同时有人大喝道:“罗警官!”这个变故就像是给昏昏欲睡的人猛浇了一盆冷水。罗飞打个激灵,思维一下子跳出了束缚,蓦然清醒过来。
有人摘掉了罗飞的墨镜。罗飞看见凌明鼎和陈嘉鑫出现在身旁,而自己手中兀自握着放风筝的线柄,只是那根尼龙线已被掐断,风筝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罗飞再回忆刚刚的遭遇,瞬间冷汗涔涔。“糟糕!我差点被他们催眠!”他颇为后怕地说道。
“不是差点,是已经被催眠了。”凌明鼎郑重纠正,“幸亏我及时赶到,帮你解除了催眠术。”
“那帮家伙呢?”罗飞转身看时却愣住了。他明明记得那群男女就坐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塑料布,有帐篷,有放着音乐的cd机,可是现在所有的人,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草地上干干净净的,不留一丝痕迹。
不光是那群男女,就连那个卖杂物的小贩,还有放风筝的小男孩也全都不见了。如果不是墨镜和风筝的线柄还在,罗飞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白日梦!他只能满腹狐疑地询问身边的同伴:“你们看到那些人了吗?有几个在草地上聊天的,还有一个推着小车的商贩,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他们刚才还在这里的。”
陈嘉鑫茫然四顾着回答说:“没看见啊。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边放风筝,走到你面前了你都没有反应。后来凌老师说你是被人催眠了,连忙过来扯断了风筝线。”
难道那些人都是一伙的,看到凌明鼎他们过来就撤走了?罗飞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四周眺望,但视线所及之处再也见不到那些人的半个身影。
良久之后罗飞才收回思绪,转过来向凌陈二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嘉鑫说:“你好久没有消息过来,我们就打你的电话。你的手机通着,但是没人接,这让我们很不放心。好在我记得你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的号牌,于是就通过出租车公司联系到载你的那个司机。他告诉我们你在这里下车,我们就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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