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倒了水,走到床前,掀开帐幔就要喂给江予彤。不料看清江予彤的脸,情不自禁手腕一抖,半杯水便洒了在床上。
江予彤立时大怒,劈头给了小丫鬟一个巴掌:“想死啊?”
小丫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哭道:“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还敢顶嘴?”江予彤一脸郁怒,“掌嘴!”
小丫鬟只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瑟瑟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愣着干什么?本小姐叫你干什么来了?”见小丫鬟木呆呆地跪着,江予彤又是大怒。
小丫鬟连忙站起身,端了水往江予彤跟前走去。只不过,再不敢看她的脸。
这下又得罪了江予彤:“我脸上有什么?你怎不敢看我?”
小丫鬟抬头瞄了她一眼,有些踟蹰。二小姐是府里最难伺候的一位主子,高兴了,不高兴了,都要罚人。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正犹豫间,眼角瞥见江予彤的眼中积起郁怒,连忙后退两步,跪在地上道:“二小姐的脸上,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江予彤不由得摸了摸脸。
昨晚她又梦见紫英了,紫英就站在她的床前,枯枝般的乌黑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口一口把她的脸啃了。她吓醒了几回,醒后还觉得脸上麻麻的。又见小丫鬟一脸欲言又止,心里有些发毛了。
“把镜子拿来!”
小丫鬟连忙起身,拿了镜子过来。
江予彤把脸凑过去,只见打磨得平滑光亮的铜镜里,映出一张……乌龟!
“我的脸上怎么会有乌龟?”江予彤尖叫一声。
只见一只巨大的乌龟,整个儿趴在她的脸上,用粗粗的黑笔描出来,盖住她的额头、脸颊、鼻子、下巴,整张脸都被覆盖住了!
“是谁?!”江予彤一脸怒气冲冲,扬手摔了铜镜。
“哐当”一声,铜镜摔在地上,手柄断成了两截。
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只听头上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随即肩膀上挨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打水来!”
小丫鬟连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去了。不多时,捧着一盆清水进来了。
雪白的毛巾,擦过江予彤脸上乌黑的墨迹,好半晌,一丁点儿墨迹也没擦下来。
江予彤一把抢过小丫鬟手里的毛巾,抖落展开,只见上面雪白一片,丁点儿墨迹都没有,气得往地上一摔,挽起袖子,撩水就往脸上泼。
连连泼了几下,什么也没洗下来。悠悠荡荡的水波中,映出一张画着大乌龟的脸,根本看不清真容。
甚至,那只大喇喇趴在她脸上的乌龟,尾巴尖儿就戳在她的鼻孔里!
“啊!”江予彤气坏了,扬手掀了盆子,尖声叫了起来。
这是江府,户部尚书的府邸,庭院深深,又有家丁护院,能是谁做的?必然是府里的哪个贱婢!
“迎春呢?”江予彤记得昨晚是迎春守夜,一腔怒气顿时有了出口。
话音才落下,迎春便进来了:“二小姐?”
看见迎春的脸,江予彤愣住了,只见往日算得上清秀的脸孔,此时全被深深浅浅的血红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黑黑的瞳孔,嵌在泛着血丝的眼白里,说不出的恐怖!
“啊!”江予彤尖叫一声,踢蹬着退到床里边。
此时,迎春也看清了江予彤的脸。又见小丫鬟端着水盆跪在床脚,地上还扔着一条雪白的湿毛巾,顿时心中一沉。看来,江予彤跟她一样,脸上都洗不掉了。
她给江予彤守夜,却守得江予彤的脸上多了只乌龟——迎春心中一沉,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滚出去!快滚出去!”江予彤指着迎春喊道。
这几声连连的尖叫,惊动了外面的小丫鬟,纷纷进来看。目光落在江予彤的脸上,又落在迎春的脸上,纷纷瞪大眼睛,尖叫出声:“啊!”
满院子的主子、下人,一齐发出尖叫,一声更比一声高,直冲云霄,很快传遍了江府。不多时,江子兴、冯氏身边的下人过来了。
见了迎春和江予彤的脸,江子兴、冯氏身边的下人,也都吃了一惊,免不了又是几声尖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二小姐和贴身丫鬟被毁了脸的消息,传遍了江府。
江絮赶到的时候,冯氏已经到了,此时正搂着哭得涕泪横流的江予彤,满脸阴沉的神色。
“查!”冯氏沉怒的声音道,“昨晚谁行踪鬼祟,全都绑了来!检举有赏!”
只一句话,便将江予彤的脸,敲定了内贼。
否则,如果是外头的人做的,江予彤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没出嫁的黄花闺女,闺房里进了外人,只在脸上画了乌龟,说出去谁信?
江絮就是在这时到的,她看了看江予彤的脸,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迎春的脸,一抹惊讶渐渐从眼底升起。
“彤儿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江絮走过去关切地道。
江予彤抬起头,从朦胧的泪光中,看到江絮明媚之极的脸庞。连牡丹园里的花儿,也不及她明艳照人。一时间,心中的气怒陡然添了两分,冲江絮叫道:“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
她本来就没江絮生
她本来就没江絮生得好,偏最狼狈的时候,又叫江絮给瞧见了,心里气急了!
“我听下人们说,彤儿妹妹有些不好,特来看望妹妹的。”江絮似乎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一脸担忧与包容的神情,看着江予彤说道:“没想到,彤儿妹妹竟然遭了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旁边,冯氏暗暗打量江絮的神色。只见她脸上挂着一抹担忧,顿觉刺眼极了。她的彤儿,何时轮得到这个小贱人看笑话?然而江絮进门时,眼中闪过的惊讶不是假的,因此也没心情理会她,只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够乱了,你回去吧。”
江絮微微皱眉,直起腰,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然后看向冯氏说道:“夫人,我瞧彤儿妹妹伤心得厉害,恐怕离不了夫人的安慰。而那歹人还没抓出来,只怕眼下想法子遮掩呢。不若我给夫人搭把手,一起把暗中那凶手抓住可好?”
这番话说出来,委实招得冯氏心中一阵奇异,上上下下将江絮打量起来。
真是笑死人了,江絮要给她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