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听到“欺负”两个字,隆安帝心里一梗,想起来方才因为这两个字而险些闹出来的误会,气得又拿东西丢他:“江小姐叫你爬屋顶了吗?江小姐叫你闯闺房了吗?还说跟小五不一样,我看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絮儿没叫我爬,但也没叫我不爬呀!”裴君昊一边滚来滚去地躲闪着,一边口里辩解道,“反正她不叫我做的事,我从没违逆过她的意思,我跟裴景焕才不一样!”

隆安帝听他狡辩,更是没好气,把龙案上好大一堆弹劾江子兴的奏折,全都朝他丢过去:“好,好,你们不一样,他是白天欺负人,你是晚上欺负人,你们可‘不一样’了!”

“反正皇伯父就是向着自己儿子,不向着侄子!”忽然,裴君昊不躲了,任由一本奏折砸在身上,瞪起一双清亮乌黑的眼睛,倔强地看过去道:“本来絮儿该许给我的,裴凤陨说他喜欢,皇伯父就不给我赐婚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裴景焕,皇伯父又说要把絮儿许给裴景焕。反正他们都是皇伯父的儿子,就我不是,怎样也轮不着我。”

说到这里,两行清亮的泪水从他眼里滑下来,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被泪水洗过的乌黑双眸,更显倔强:“反正我就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说什么晋王,却连个媳妇也娶不着。”

他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抿唇看了隆安帝一眼,扭头走了。

“哎……”皇后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他头也不回,埋头就往外走。

殿内一时间寂静得针落可闻。

苏公公的眼皮抖了抖,弯着腰下去把奏折一一捡起。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却仍然如一只大锤,一下一下捶在隆安帝的心上。

“唉!”隆安帝沉沉叹了口气。

皇后顿了顿,问道:“皇上,这是究竟……如何是好?”

“朕答应过陨儿,一个月内,不给昊儿和江家小姐赐婚。”隆安帝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去。

“难道过了一个月,燕王便不纠缠此事了?”皇后不大相信。

隆安帝摇了摇头:“朕那日去燕王府,同他谈过。他说,只求这一个月的时间,不要给昊儿和江小姐赐婚。倘若一个月后,江小姐仍愿意嫁给昊儿,他便不纠缠了。但朕瞧着,只怕他自己也做不得主。”

这世上,便是有那么一些事,叫人自己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皇后默了片刻,然后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皇上有没有想过,晋王怎么办?倘若一个月后,江小姐肯嫁给他还好。但若一个月后,江小姐不肯嫁给他,瞧着昊儿用情至深,只怕此生不肯再娶其他人。晋王府这一脉,可就……”

老晋王和老晋王妃故去得早,只留下裴君昊这根独苗苗。要真是让晋王府就这么绝了香火,隆安帝该被后人如何唾骂?

“倘若有两个江小姐就好了。”隆安帝叹了口气,这样儿子分一个,侄子分一个,便皆大欢喜了。

然而他自己说完,也不禁笑了,摇了摇头:“只一个江小姐,就惹得朕两个儿子、一个侄子都走上邪路,再多一个,只怕

一个,只怕要满城风雨,还是一个就够。”

皇后掩口笑了笑,没有做声。

“朕当初答应陨儿,也是怕他因私怠公,北戎、南疆再生战事,无人可倚。”隆安帝叹气道,看着苏公公把捡起来的奏折都抱了回来,想起方才裴君昊被他用奏折丢得满地滚的样子,顿时好气道:“罢了,一个月后,朕还是为晋王和江小姐赐婚吧。倘陨儿当真倚靠不住,便叫昊儿顶上!”

他说到这里,有些好气,捏起一本奏折,犹如捏着当年那个在他脸上画乌龟的小裴君昊的脸:“都是他惹出来的好事,到时全丢给他!”

皇后又是一笑,做了个万福,半是打趣道:“皇上英明。”

“皇上,晋王殿下又折回来了。”这时,外头有小太监来报。

隆安帝愣了一下:“他又回来做什么?”

不等小太监回答,裴君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外,隆安帝拧了拧眉,招手叫他进来:“怎么又回来了?”

“求皇上一件事。”裴君昊单膝跪下,垂着眼睛说道:“江府如今没有当家的,江小姐一个人恐掌不住,也怕再有宵小闯入,欺负了她。请皇上指一队侍卫到江府,保护江小姐的安全。”

他这时心冷了,连“皇伯父”也不叫了。

隆安帝心里不禁也是有些发凉,又见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深思熟虑到这个地步,不禁叹了口气,丢给他一块腰牌:“你自己去挑吧。”

裴君昊眼也不抬,扬手抓过腰牌,行了一礼往外退下。

“皇上方才说的,叫晋王顶上,如今看来倒也不是没谱。”皇后笑了一声,“好歹他见了江小姐,原先顽劣的心性也收住了,这不懂事许多?想得比谁都周全。”

隆安帝还有些生气方才裴君昊叫他“皇上”,摆明了跟他疏远。又说唯恐有宵小闯入江府欺负江絮,宵小指谁啊?因此脸上很不好看,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有战事,朕就把那江家小姐扣到宫里,每天只给一碗饭吃,他何时摆平战事回来,朕何时把江家小姐还给他。”

皇后不禁“扑哧”一笑,说道:“只怕三日后,晋王便率兵回来了。当是一日去,一日打,一日还。三日后,晋王大捷而归。”

帝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听外头又有小太监来报:“皇上,五殿下回宫了。”

“回宫便回宫,禀报朕做什么?”隆安帝拧眉道。

小太监踟蹰了下,有些艰难地回话:“五殿下的府邸被燕王殿下给平了,五殿下无处可去,才,才回宫里来的。”

“什么?!”隆安帝愕然,不禁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因何而起?”

皇后也愣住了:“该不会是燕王听说江小姐被五殿下欺负了,为她出气,才……”

小太监便道:“与皇后娘娘猜测的一般无二,便是因为如此。”

“荒唐!简直荒唐!”隆安帝气得连连拍起龙案,把苏公公才摆上去的奏折,全都拍得散了堆,“一个个为了女人,连手足情分都不顾了!”

隆安帝气得抬脚踹翻了龙案,顿时,哗啦啦一阵,奏折散落了满地。他负着手,脸上满是阴沉:“朕给他兵权,是要他用来拆兄弟的府邸的吗?居然还给夷平了,不知道建一座府邸要花多少银子吗?这个败家子!”

他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苏公公和皇后都劝不住他了,只听一声声愤怒指责响彻殿内,随即便是一声龙吼:“把那个不肖子给朕叫来!”

小太监愣了愣。

“皇上,叫燕王殿下,还是叫五殿下?”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实在不是他不懂事,而是隆安帝一会儿骂燕王,一会儿骂裴景焕,他实在不知道隆安帝口中的“不肖子”是哪个呀?

隆安帝瞪眼道:“你说叫谁?”

小太监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也不敢再问,忙叩首出去了。

出去后,小太监想了半天,燕王殿下离得远,还是叫五殿下来吧。

不多会儿,被绷带缠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裴景焕来了,进门便哭丧着声音道:“儿臣叩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