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林的边缘处,瘴气十分稀薄,冷子寒只觉出一阵微弱的异样,随即脑中一晃,神智有些混沌起来。
好厉害的瘴气!他心中一凛,掐了掐手心,定了定神,往毒瘴林的深处走去。
“冷神医!不要太往里!”见他越走越深,外头的士兵们纷纷叫道。
然而冷子寒仿佛听不到似的,在毒瘴林中,越走越远,渐渐人影都看不到了。
“王爷,冷神医为何走得那么深?”一名士兵担忧地道。
“若有个不测,我们想救他,恐怕也来不及。”又一人道。
裴凤陨亦是拧起眉头,看着毒瘴林的深处。白色的瘴气笼住树林,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瘴气更加浓郁了几分,不仅冷子寒的身影看不见了,就连仿佛清晰的树影都有些模糊起来。
“再等一刻钟。如果他不出来,本王亲自去救他!”裴凤陨沉声说道。
看着前方的毒瘴林,微微眯起狭长双眸。
若论众人当中,谁最怕毒瘴林,非他莫属。无它,只因这毒瘴林的奥秘,便在于让人陷入幻境。何谓幻境?或狂喜,或惊怖,或迷诱,或悲哀,均是勾出人心底最不能对外人言的心思,然后将之加深,令人无法自拔。
而他的心思,当属众人之中最深刻,又最无法对外人言的。
他重生的秘密,他前世战败的悔恨,他对絮儿的求之不得,都是他无法宣之于口,并且一辈子都要深深埋藏在心底的。
此时,被数千双眼睛注视着毒瘴林,在一点一点变得浓郁起来,甚至渐渐向外扩散。但是众人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毒瘴林的深处,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直到一刻钟后,衣着有些凌乱的冷子寒从里头冲出来,发觉众人的目光都开始变得呆滞,顿时一惊,大叫起来:“醒一醒!都醒一醒!”
他跑到裴凤陨的身前,见裴凤陨的呆滞程度是最深的,双颊肌肉甚至被他咬得鼓起,一手攥着剑柄,手背上的青筋都开始跳动起来,面上一凛,随即捏起拳头朝他脸上打去:“醒一醒!”
挨了一个拳头,裴凤陨的头顿时一偏,脸上传来的疼痛令他醒过神来,直起腰,才发现冷子寒已经出来了,就站在身前,顿时一凛:“冷公子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瘴气在向外扩散,快把大家都唤醒!”冷子寒说了一声,立即冲到旁边,去叫醒其他人。
一个叫俩,俩叫四个,很快众人渐渐都清醒过来,并在裴凤陨的号令下,纷纷后退一里地,躲开瘴气的范围。
“好厉害的瘴气!”来到安全的地方,众人想起方才不知不觉就陷入进去,不禁后怕地道。
“我方才似乎看到婆娘跟汉子跑了,还想杀了她呢!”
“我看到我爹娘把家产都给了我兄弟!”
“我,我梦到我被升官加爵了。”
众人方才陷入的幻境,都不一样。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心中最隐秘的心思。或担忧,或惊怖,或迷诱等,叫人深信不疑,难以自救。
“冷神医,您方才闯进那么深,怎么出来的?”一名士兵好奇问道。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好奇地围过来:“是啊,我们在毒瘴林的边缘,都入了迷,差点回不过神,您闯进那么深,究竟怎么回来的?”
冷子寒淡淡一笑:“一点小把戏而已。”
他显然不想多提,但士兵们实在太好奇了,纷纷追着他问个不停。就连裴凤陨,都走过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冷公子有法子抵制瘴气的诱惑,还请教一教大家。”
冷子寒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不教,而是这个法子,本身便属于幻术的一部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我教了,你们也不一定会。”
他出身神医谷,自小看的医书数也数不清,而且不仅仅看医经等正典,就连毒经也烂熟于心,甚至驭蛇术、摄魂术,也有所涉猎。
方才在毒瘴林中所用来自救的法子,便属于摄魂术的一种。那便是先让自己陷入幻境,然后给自己设下一个暗示,假如遇到另一个幻境,触发他给自己设下的暗示,立刻便会清醒过来。
“好高深。”众人听罢,纷纷面带茫然。犹豫与退缩的神情,浮在众人的面上,摇头道:“我们不懂此术,临时学来,只怕没有用。”
裴凤陨却听进了心里,眸光浮现沉思。
“啊?啊啊?”这时,被冷子寒用刀背砍晕的南疆公主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周围都是一个个穿着打扮熟悉的士兵,不禁懵了,她,她怎么没死?
冷子寒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脸的茫然,渐渐勾起嘴唇笑了。这一笑,三分冷诮,三分讥讽,三分邪肆,还有一分轻蔑:“还没有见到巫后,你怎么能死?”
南疆公主茫然看着他阴柔俊美的脸上,爬上她所不熟悉的神情,不觉一股冷意,顺着脊椎骨一路攀爬而上,带起一片片的颤栗:“啊,啊……”
“我答应过你?”冷子寒挑了挑眉头,微微俯身,伸出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让你痛痛快快的死,是不是?”
南疆公主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袭来,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着冷子寒阴柔俊美的脸,上面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容,又诱人,又带着深深的危险,只觉陌生之极,竟比裴凤陨还可怕一些:“啊,啊啊啊……”
“我答应过你,就不会反悔。”冷子寒掐住她的下巴,看着这张丑陋又狼狈,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与厌恶。在他眼中,她与一团被揉烂的草茎,没有半分区别。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道:“我说过,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就一定会让你痛、快、死!一个都不会少!”
他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沉,带着浓浓的阴狠,顿时吓得南疆公主尖叫一声,使劲推着他,往后倒退起来。
冷子寒低低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株墨绿色的小草,这是他方才在毒瘴林中发现的,刚刚采摘下来,还新鲜着。他揉烂了,强硬地塞到她口中:“来,先给你——痛!”
“啊啊啊!”被迫吞咽下墨绿色小草的南疆公主,痛得凄厉大叫一声,抱着身子,疯狂在地上打起滚来。
冷子寒站直身体,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恼恨。
这个女人,硬生生挖出他埋藏在心底,此生都不打算承认的念头,罪该万死!
看着他阴柔的侧脸,满是狠辣之意,裴凤陨微微皱起眉。直觉冷子寒的反常,跟他在毒瘴林中的经历有关。但冷子寒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又猜不出。直到心中一凉,一抹灵感袭来,陡然瞪大眼睛——
“有冷公子陪着絮儿,你还担心什么?”临行之前,他不耐烦地对裴君昊说道。
裴君昊状似无赖地摊手:“反正我不放心,我就要带絮儿一起。”
冷子寒是裴君昊的好兄弟,他竟然是这样的表现,究竟是无心之言,还是早有察觉?
裴凤陨拧着眉头,看向冷子寒的目光,渐渐充满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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