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半道劫人(1 / 2)

九州覆 蓝家三少 4107 字 2023-10-18

林慕白陡然抬眸望着容盈,可那双迟滞的眸,黯淡无光,浑然不似正常人。到底是她想得太多,他只是本能的去做一些曾经对馥儿做过的事,而不是对她做出反应。

思及此处,林慕白轻叹一声,徐徐抽回手。

烛火明灭不定,林慕白一身素白的寝衣,坐在烛光里毫无睡意。容盈躺在床榻上,侧身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偶尔眨一下眼睛,似乎也没有要安睡的意思。

轻叹一声,林慕白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后窗。后院有个小小的荷池,如今嫩绿的荷叶早已盈盈满池,再过些时候,就会有满池的荷花竞相绽放。她能想象,荷香满园是怎样的清雅惬意。

掌心握着那枚墨玉扣子,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柔抚过墨玉的表面。温润光滑,月光落下时,墨玉泛起迷人的光泽,荧光璀璨,“这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谁”她望着弦月,眸色微凉。犹记得六年前,筋骨俱碎的痛楚,即便时隔多年,那种感觉却还是清晰无比。

这一双膝,不也是当初落下的病症吗

曾经一度,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行走,没想到握紧手中的墨玉,林慕白垂眸,又是一声叹息。原本她并不想去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谁知夜凌云的到来,又将她拉回了那个绝望而痛楚的曾经。她至今都不会忘记,义父临死前的模样。那样的苍老,瘦如枯槁,却睁着一双噙泪的双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义父张开了嘴,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含糊不清的嘴里,唯有两个字活着。

所以,她活下来了。

为了给她治病,义父采药摔死了,最后还是夜凌云亲手安葬的。

她想着,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林婉言才恨上了自己。谁能容忍自己的父亲,为了就别人而牺牲自己原本还有枝可依,瞬间成了孤儿。所以对林婉言,林慕白是可以心软的。毕竟。那是人命,不是儿戏。有时候林慕白也会在想,自己是否也有父母亲人

若是有,现如今他们身在何处

若没有,那她又是从何而来

她总觉得,夜凌云有事瞒着她,有关于她的过往,夜凌云始终缄默不语。她不知道,他到底要隐瞒什么是隐瞒她的身份还是为了隐瞒那些曾经出现在她记忆里的人

转身的那一瞬,林慕白微微一怔。

容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下意识的,她快速收了手中的墨玉扣子,“你怎么起来了”

他目光呆滞,机械式的抬手拨开她被风吹散的鬓发,慢慢的拢到耳后。做完这缓慢而极尽温柔的举动,容盈突然笑了,像个孩子般,笑得纯粹。却让他深邃如刀斧雕刻的容脸,越发的迷人起来。烛光里,魅惑的丹凤眼因为笑意而微微飞斜,墨色的瞳仁里虽无光亮,却越发幽暗如深渊,似能将人吸进去。

林慕白仲怔,望着他的笑,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馥儿,抱”他张开双臂,慢慢抱她在怀。那种举止,就像个索抱的孩子,渴望被紧拥,渴望被牵绊,渴望着内心深处的达成所愿。

她没有抗拒,人在心灵脆弱的时候,是希望被拥抱的,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孤独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虽然这个拥抱,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叫馥儿的女子。

可此刻,她却只想依赖和眷恋。

轻轻环住他的腰肢,林慕白轻柔的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就这样静静的与他抱在一起。四下无人,难得可以静享这片刻的心安。

“容盈,你想她,很想很想对吗”她顾自低言,“曾经我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何会思念成疾。后来遇见了暗香,我才知道,想念一个人和抗拒一段痛苦的回忆,是真的能让人变成疯子。你说,我该怎么治好你和暗香呢我没有把握,若是有,暗香也不会拖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有时候我会觉得力不从心,若是师父在便好了”

“可我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他说遗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去想,而后让自己变得忙碌,变得无暇分心。这样,便能彻底的忘了。但是我发现,刻意的遗忘等于刻意的记住。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的,他们存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偶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睡,可也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此掀开了伤疤”

“心里的伤,就算历经千万年,都不可能愈合。”

他的胳膊略缩,将她越发抱紧了一些,低低的喊了一声,“馥儿。”

“既然那么疼,何必再记得她呢”林慕白问。

可他,却没了话语。

猛然间,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缓步抱上了床榻。伸手把她塞进自己的怀里,将她的头轻柔的按在自己的胸前。心口的位置,那是一个人身上最暖的地方。

他愿意用所有的温度,却暖一颗结冻了很多年的心。

安安静静的窝在他怀中,林慕白缩了缩身子,闭上了眼眸。不想了,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何苦为难自己呢那些回忆与过往,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何必强求

黎明清晨的时候,林慕白幽幽醒转,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容盈那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眼瞳幽邃如墨,仿佛深不见底,却能在微微一笑时蒙上少许迷离之色。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带着魅惑众生的妖娆。

只是很可惜,瞳仁墨色,无光黯淡。

他就这样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好似很怕她就此人间蒸发。那双手,永远都扣在她的腰上,随时昭示主权,不肯松手半分。

淡然浅笑,林慕白跟他面对面相视,指尖轻柔的撩开他微微凌乱的墨发,“如果这变成一种习惯,可怎么得了没了你,或者没了我,是不是就会缺了一块”

语罢,她掰开他置于自己腰间的手,预备起身。

哪知她刚想起身,突然身子一沉,竟被容盈按在了身下。

美眸陡然瞪大,林慕白紧盯着突然在自己的视线里,无限放大的容脸。他这是怎么了还不待她多想,他竟缓缓的垂下头来,只是将唇贴在了她的唇瓣上。就这样,肌肤相亲,轻柔的紧贴。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却让温热的呼吸,晕染了她的面颊,扬起若三月桃花般的绯红。

手,下意识的去摸容盈的腕脉。

她想知道,此刻的容盈是清醒的还是病发抑或只是突然受了刺激,而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他也不反抗,只是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就喜欢拿唇瓣贴着她。

距离太近,以至于她看他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

可温热的呼吸,如此的教人难以抗拒。dash臊动。林慕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这样吻不似吻,调情又不似调情,似是而非的举动,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有了进一步举动,你哪怕给个耳光都算是下台。

然则容盈如此到底是个傻子,到底懂不懂他自己在做什么

或许是记忆里某个部分发酵了,以至于他突然想起了曾经跟馥儿所做的事情,所以才会心血来潮

脸上滚烫,林慕白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着了。脉象没有改变,他仍旧是傻子,心血阻滞。如释重负,那么他应该是无意识行为。

林慕白推开了他,喘一口气,终于坐在了床沿。

容盈盘膝坐在床榻上,目光迟滞的盯着她,无悲无喜,就这么看着。

她想着,如今的容盈,所有的喜怒哀乐应该都只属于他自己一人。关闭的心门,怕是再也无人能打开。死去的女子,回不来的记忆,都埋葬在他的灵魂深处,将永远与性命同在。

等着梳洗完毕,用过早饭,林慕白就该走了。三日期限还有两天,她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耽搁下去。

今日天气不太好,一早起来雾蒙蒙的,许是要下雨。暗香已经备好了伞。“师父,还要出城吗我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万一下大了怎么办”

林慕白一笑,“正因为要下雨,才得快些去。否则下了雨,什么痕迹都没了。”说着,举步想走,见着回廊里的容哲修时,又稍稍一怔。

今日恐怕会下雨,那么容盈娇眉微蹙,林慕白转身望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容盈,下唇微抿。

“我爹还是会等你,谁说都没用。”容哲修吃着苹果,饶有兴致的望着略显犹豫的林慕白,“若是你不早点回来,万一下了雨。我爹冻着了或者病了,那你就麻烦大了。”

林慕白没有吭声,这倒是实情。

可她不可能带着容盈去办案子,一则行事不便,二则容盈的身份不便。

“你在屋子里等我,好好的,乖乖的。”林慕白牵起容盈的手,将他带回屋中按在临窗的凳子上,“待在这儿不许动,若我回来看见你移动了位置,我就不理你了。明白吗”

她说得很轻,如同哄着孩子般哄他。

容盈侧着脑袋,眸色微恙的盯着她,而后慢慢垂下头,敛了眉睫。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抿唇,“暗香,把柳藤球拿来。”

暗香点了头,快速取了柳藤球过来,“师父,给。”

“乖一些,我很快回来。”她将柳藤球塞进了容盈的手里,容盈这才笑起来,一脸的愉悦欣喜。林慕白这才放了心,“不许走出房间,等我回来。”

语罢,她转身便走,及至门口又下意识的回眸看他。

容盈抱着柳藤球,欢天喜地的坐在窗前把玩,好似有了柳藤球,便把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轻叹一声,林慕白走出房间。

“你舍得让他等那么久吗”容哲修问。

林慕白瞧了他一眼,“难不成,要我整日守着他吗”

“未尝不可。只要你求我,侧王妃那儿我可以为你做主。”容哲修以手环胸,一副小大人模样。她怎么忘了,他可是恭亲王府世子。

只可惜,她骨头太硬,这辈子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逆水行舟。

笑而不语,抬步离去。

背影,渐行渐远。

临窗而坐,神情黯然,眸光迟滞,视线永远都停在一个地方。

容哲修回眸,只看见自己的父亲,独自一人坐在窗口凝望林慕白消失的方向。双手紧紧握着柳藤球,手背上青筋微起。

“爹”容哲修上前,低低的喊了一声。

容盈置若罔闻,除了林慕白,他谁都不理,包括自己的儿子。好似中了魔,着了魔,再也跳不出。以往他还能听容哲修几句,如今谁来都没用。

无奈的挠着头皮,容哲修扭头望着五月,“交给你了。”他可不想困守在这儿,每日出去晃悠晃悠,是他最喜欢的事。dash丹阳城里的冰糖葫芦和糖人,可真好吃

明恒皱眉,世子这么个吃法,怎能不牙疼所幸,自从世子开始牙疼,他便随身携带花椒。林大夫不是说了吗哪颗牙疼咬哪颗若是跌打扭伤,明恒倒是拿手,别的还真没辙。

林慕白赶到府衙的时候,刘慎行不在。听衙役们说。是去了孟府。

“现在去孟府,不是自讨苦吃吗”暗香道。

“烦劳给我指几个人,送我出城去案发山林。”林慕白淡淡开口。

因为早前刘慎行答应过苏离,给予林慕白一定的权力,所以调动衙役对她而言,也是权力之中的事。四名衙役护送林慕白和暗香,去了城外山林。

山林那头,衙役们一早就开始搜寻案犯留下的痕迹,一寸寸的搜,一点点的搜,不敢轻易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出城去山林的路不太好走,路上有些颠簸。

突然,马车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只听得“咯嘣”一声,好像是车轴断裂之音。马车瞬时整个倾斜,马声嘶鸣,惊起飞鸟无数。

暗香惊叫着。所幸林慕白一把抓住她胳膊,否则必定被狠狠甩出马车。

车身倾斜得厉害,似乎是陷在了坑中。

外头,衙役们七嘴八舌,“该死,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个坑”

“是不是附近打猎的”

“哪个猎户这么不长眼睛,山道上也敢挖坑,真是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