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装神弄鬼,你心里最清楚。我治过病救过人,验过骨头验过尸,可我不论鬼神。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代价的,你以为我成了如今的模样是因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我摔下悬崖所以双膝落下残疾”她笑得凉凉的。
白复面色微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问问夜凌云,改容换颜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等你问清楚了,你再来向我耀武扬威。”林慕白笑得淡然,“我有的是时间,看你回来跪着哭。”
“什么夜凌云,你胡言乱语什么”白复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你以为就凭你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就会信你吗”
“是不是子虚乌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回去之后把你指甲上的蔻丹卸了,看看你的指甲是否发黑,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胡言乱语。不过我今儿个把话撂在这儿,我不会救你,我会看着你死。”林慕白眸光温润,笑意浅浅。
“没道理,我如果会死,那么你呢”很显然,某人心虚了。
“我也会死。”林慕白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一些,“不过我是大夫,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得比你晚,而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按照你如今的成模状态来看,你大概还有一个月的命。这种改头换面的毒昙花,只有夜凌云手里才有,那是先帝念及凌家功勋,赏给凌家的,世所无双。”
俄而,林慕白饶有兴致的望着白复,“知道什么叫毒昙花吗所谓昙花,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你想要美丽想要复仇,你就得付出代价。不过我想,夜凌云不会告诉你真相,毕竟在他眼里,旁人的命从来都不算命,只能是棋子。”
“其实你比林婉言更可悲,林婉言好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你呢你想报仇。可你连你姐姐为何而死都没弄清楚就贸贸然的寻仇,最后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眉睫陡然扬起,白复的声音紧跟着剧颤,“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茯苓的死,始终是道疤,你年幼受创,以至于犯了臆想之症。”林慕白娓娓道来,“这些年我也想过要治好你,可惜你的症结太深,始终无法拔出。曾经我以为去云中城找到帝女草,就能帮你配一副药让你好起来。可惜你负我所望,终究误入歧途。”
“你说我姐姐”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白复狠狠盯着林慕白。
“不打自招的滋味,舒服吗”林慕白挑眉,顾自倒上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白复跟前,“喝杯水慢慢聊吧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没听说过吗暗香,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自以为了解我,却不知我更了解你。”
白复骤然禁声不语,别过头不去看林慕白灼灼眸光。林慕白的眼睛很毒,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会被她一览无余。在她眼前,你的任何伪装,都不过是个笑话。
她会看着你演戏,偶尔还会配合你。
若是她累了,那就不好意思,没工夫再陪你耍花腔。
她决定下手的时候。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这张脸,你用得可还称心”林慕白淡淡的问。
白复握紧了手中杯盏,可她不敢喝。林慕白的医术太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给你下药。盯着杯中水看了良久,她始终没有胆子。
林慕白可不管她的心情好不好,横竖自己的心情不好。抿一口水,林慕白道,“就不想告诉我,你姐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白复切齿,“都知道了还用得着问我恭亲王府的人,各个都该死。”
“你该不会连你姐姐当初为何逃离恭亲王府都不知道吧”林慕白笑得嘲冷,“口口声声喊着要报仇,可最后仇人在哪都不知道,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复仇找不到仇人,干脆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当日你捅我一刀。是想让我对你死心,也想给你我的师徒缘分画个句号,从此你能无所顾忌的对付恭亲王府。”
“可是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你还在原地,恭亲王府也还是好好的。你有多失败,你姐姐知道吗”
白复陡然起身,“你给我闭嘴,你没资格提她。”
“你能忍耐,不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当初你姐姐被杀的因由吗你姐姐难道没告诉你,在恭亲王府里,为什么有人要追杀这样一个浣衣婢吗难不成洗碎了主子一件衣裳,所以就要拼命逃走带着年幼的妹妹颠沛流离。”林慕白饶有兴致的望着略显颓然的白复。
她想什么,林慕白都知道。
而林慕白在想什么,她却一点都猜不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定定的望着林慕白。想从她一惯云淡风轻的脸上,找到些许痕迹。可惜,她失望了,林慕白是谁,这样就教你看出来了,那早年的朝堂之争沙场之战,不就是白搭吗
“跟我合作,我帮你查出你姐姐的事情,还你一个公道。如何”林慕白反客为主。
白复仲怔,“你说什么”
“夜凌云的防备心太重,很难把人安插在他身边。但是他如今信任你,横竖你都是她的人,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林慕白淡然喝水,浅笑盈盈。
“你以为我会蠢到这个地步”她起身欲走。
“你现在可以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去查清楚我所说是否属实。看看你还能活多久。第二件事,与我合作。当然,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把今日之事告知夜凌云也无妨,他会连你一起怀疑。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林慕白笑靥如花,“奉劝一句,少去招惹苏离,以你的脑子动不了她。”
白复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
别看林慕白足不出户,走哪儿都只能靠着木轮车,可她好像能窥透一切,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抱着一种胸有成竹的姿态。
“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白复银牙轻咬,“林慕白,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此刻的表情吗你的心是什么做为何可以无坚不摧”
“铁做的。”林慕白一笑,“当然,是对你。”
“你以为我动不了苏离”白复冷笑。
林慕白嗤笑,“你以为你动得了她御史中丞府的嫡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能在恭亲王府存活那么久我不管你有什么自信,能让苏离跟你合作,但你最好搞清楚苏离要的是什么,以及你要的是什么。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复仲怔,不过林慕白这样说似乎还真的有些道理,毕竟苏离着实没有实打实的答应,跟自己合作。只要不是肯定的回答,那就存在变数。何况苏离,着实不太好对付。
蓦地,白复定定的审视着林慕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林慕白笑靥如初。“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现在静下心来了吗要不要合作你姐姐的事情,夜凌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那是恭亲王府的秘密,也许他也不知情。你若想知道到底是谁为什么杀了你姐姐,你就得在恭亲王府里找秘密。”
“前两日你混入恭亲王的库房,翻出了恭亲王府的宫籍名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茯苓本家姓姚,当年你爹几经转手。卖给赌坊,卖给妓院,卖给富贵人家。你姐姐倒也争气,每回都能跑回去,然后由着你爹继续卖。”
“可谁知道最后那一笔惹了不该惹的人,你爹被人乱棍打死,你姐姐和你都被贩卖。混乱中,你姐姐护着你跑出去,让你躲了起来,她却被打个半死。而后恭亲王府的人看你姐姐可怜,才破财买入府中。”
“那些年,你是靠着你姐姐卖身为奴,偷点府中的吃食养大的。所以对于你姐姐,你感恩涕零。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你姐姐做事很小心,所以没人知道她在外头还养了个妹妹。事发之后,她就带着你逃离京城。”
“可没想到你们还是被人找到了,你姐姐被先奸后杀,你亲眼看着你姐姐遭受凌辱而死,于是乎出现了臆想之症。我遇见的时候,你窝在破庙里,像个可怜虫一样瑟瑟发抖。好在所有人的目标是你姐姐。只要她死了你就能安全。”
下一刻,她歇斯底里,“够了,你别说了你说够没有说够没有”
“还没呢”林慕白淡然,“暗香,自欺欺人是世间最可悲的事情。你本性善良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何必让自己越陷越深你还有月余性命,难道你到死都不想知道,杀你姐姐的真凶是谁吗”
“是谁”她激动得浑身颤抖。
林慕白没有说话,她已经一步步的攻陷了白复的心里防线。人嘛,都有自己的欲望。暗香的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仇恨。仇恨是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桥梁。仇恨能毁灭一个人,甚至于一个朝代,尤其是女人的仇恨。
林慕白抓住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不怕白复不答应。
“我自己会查清楚”她抬步就走。
“我随时回来等你求我,不过前提是你别再兴风作浪,否则我会告诉你,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林慕白语音飘渺,冷眼望着白复拂袖而去。
蔷薇急急忙忙的回来,目露焦灼,“主子,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她。”林慕白瞧一眼蔷薇手中的食盒,“我饿了。”
蔷薇打开食盒,将菜式铺展开来,“主子没事就好,可把奴婢吓坏了。她估摸着是想来挑唆主子与殿下的关系,主子可千万别相信。”
“我知道。”林慕白笑了笑,“所以我挑唆了她。”
闻言,蔷薇微微一愣,没能明白。
蔷薇为林慕白布菜,“主子腹有张良计,奴婢敬服。只不过主子身子不好,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您的气色有些不太好,若是殿下见了,又该心疼。”
林慕白轻叹一声,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过,有些事她必须做,毕竟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唇边带着酸涩的笑意。
不过她相信,有些人虽然蠢,但不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白复一定会去找夜凌云,但不会当面问。她问得多。夜凌云的疑心就会更重。
伸手抚过发髻上的簪子,林慕白笑得寒凉。
窝里斗才是最好看的戏码,真是极好看。
外头,容哲修一溜烟的跑进来,“娘”
林慕白笑了笑,“这个时候过来,就不怕穿帮”
“听说她来找娘,我自然坐不住。”容哲修喘着粗气,“我就来看看,免得娘被狼叼了去。”
“世子,谁是狼”蔷薇不解。
“当然不可能是他爹。”容盈从屋檐上蹿下,稳稳落地,抬步就往里头走。
林慕白轻叹一声,一个、两个就跟做贼似的。无奈的揉着眉心,看着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可心里却是暖暖的,有夫有子,此生何求
夜里的时候,容盈问,“与白眼狼交易,就不怕被反咬一口”
她戳着他的心窝窝问,“白眼狼之所以为白眼狼,无外乎贪生怕死以及见利忘义,既然如此,你许之生死,许下利益,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更能体会慢慢等死的滋味。dash她想知道的秘密,都在我手里,夜凌云帮不上她。”
“然则有些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他无奈的望着她,握住她的手沿着腹肌缓缓而下,“他想你想得发疯,可否一诉衷肠”
她蹙眉,“今日歇业,客官可改日再来。”拽过被子,合上眸子,安然就寝。
容盈轻叹:你赢了。
虽然容盈难以一亲芳泽,可终究还是上了妻子的床榻。
奈何明恒却抱着被褥站在门外良久,无奈的叩着房门,“如意今儿个不碰你,容我进去歇着吧”
如意坐在桌案前,双手托腮,盯着眼前的明灭不定的烛火出神。
外头,明恒还在叩门,“明夫人为夫知道错了,能否求原谅”
如意撇撇嘴,仍旧不作声。
“明夫人”明恒道,“明儿个是中秋,是咱们成亲以来第一个团圆佳节。dash”
如意蹙眉,突然一剪子就将烛心剪了个干净,屋子里瞬时一片漆黑。
明恒嘴角直抽抽,他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如意不快。不过世子说,男女之事当克制,是故明恒也做了反思。吃晚饭的时候就瞧见了如意的眼下乌青,寻思着果然是自己的错。
可没想到,吃晚饭如意便关上了房门。还将被褥丢出来,让他自己睡舒服。
换做以前倒也罢了,独自一人惯了。可现在有了妻子,还得一个人睡,明恒觉得自己必定会失眠。尤其是放自己的女人一个人睡,万一做噩梦该怎么办
“你平素总爱蹬被子,我若不在你会着凉。”世子说了,女人都耳根子软,多提旧事多说好话,什么难关都能过,“你若是夜里发梦,我不在你身边,你是否会吓着如意,我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可好就看着你便是”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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