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康来无影去无踪,倒也畅快。
可南抚镇那头,孟麟就没这么畅快了。好不容易把白狐绑在床榻上,也是费了不少气力。
秋朝蹙眉,“公子,这样会不会弄死她”
这白狐,本来就伤得不轻,这会子再折腾,他还真怕把她弄死了,到时候连苏姑娘的踪迹都不好找。找不到苏姑娘,那公子和沐王殿下的友谊小船,约莫也会翻个底朝天。
孟麟平素倒是挺怜香惜玉的,只是一想起白狐的“二推坠马事件”,便是一肚子的火气。堂堂相府公子,在京城里要风得风,到了这儿竟然要被一个女人欺负,传出去自己的里子面子都得丢得干干净净。
虽然白狐关系着苏婉的行踪,但只要不伤及性命,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绑着她,算便宜她了。
白狐幽幽醒转,低低的嘤咛一声。身上的剧痛,让她娇眉紧蹙,然而等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当下挑眉冷嘲热讽,“真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肚量还真是够大的”
孟麟喝着茶,“等风沙过去,带我去找苏婉。”
“哼”白狐别过头去。
见状,孟麟端着一杯茶水缓缓走到床边,瞧着床榻上面色惨白唇瓣干裂的白狐,笑得狡黠至极,“想喝水吗”
白狐冷笑两声,不语。
“求我,我就给你水喝。你埋在沙子里那么久,想必干渴至极,这水虽然寡淡无味,可若是拿来解渴,真是犹如天泉甘露啊”孟麟当着白狐的面,慢慢啜饮一小口,“求我”
白狐呸了一声,“就你这副龟孙子模样,还想让老娘求你。我告诉你,今日若不是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一定要生不如死。”
“嗯,如何个生不如死法呢洗耳恭听”孟麟若乖宝宝一般,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白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
“我长得好看对吧”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所以你起了邪念”
白狐挑眉,几近咬牙切齿,“那么想当我男人你放心,只要我能脱身,我一定会给你机会,实践我对你的诺言。”果然,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世上之物世上之人,越是好看的就越危险。
孟麟揉着眉心,瞧一眼门外的影子,那是自己的随扈,“瞧见没有,如今我的人都在这里,所以你没机会了”想了想,他突然恶作剧般笑了笑,“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她凝眉。狠狠盯着他。
“我当时便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笑得凉凉的,慢慢悠悠的含了一口水在嘴里。下一刻,他突然攫起她的下颚,直接以口相渡。
白狐骇然瞪大眸子,待回过神来,陡然眸中狠戾。
然则,孟麟是谁,早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没来得及咬下来之际,快速拉开距离,笑得这般恣意清朗,“好喝吗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你这般待遇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狐咕咚一声将口中之水咽下。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实际上她是真的快要渴死了。
孟麟一愣。还以为她会喷出来,哪知道还真的给咽下去了行,你有种
瞧着白狐嗤笑的眼神,孟麟自觉无趣,“你这女人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放浪的吗”白狐笑得凉凉的,“少在哪儿装贞洁烈妇,老娘什么男人没见过,就凭你还想跟老娘耍花样”
孟麟皱眉望着她,果然是江湖儿女,话语之间哪有半点闺阁姑娘的方方正正便是青楼妓馆里的女子,也极尽娇柔,哪有这样的泼辣户。
“啧啧啧”孟麟摇着头,“无药可救。”
“我没让你救,有本事你放开我。如果不是我受了伤,就凭你也能困住我”白狐切齿,奈何她粒米未经。就喝了方才一口水,这两日实在是没有气力。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就跟剥皮拆骨了一番似的。
孟麟刚要开口,却听得外头传来秋朝的声音,“把饭菜送屋里来吧,就不下去了”不多时,便有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进来。
合门之时,孟麟又看见了那个长衫老头,他又露出那丝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子饿了吧”秋朝摆好碗筷,见孟麟正在发呆,便顺着孟麟的视线往外看,“公子看什么呢”
“那个老头总觉得怪怪的。”孟麟凝眉,注意点,别惹出乱子。咱们只不过是暂住,风沙过了就走,万不能陷在此处。
秋朝点头,小心的为孟麟布菜,而后取了银针一一试过去,“无毒。”
孟麟放了心,“外头盯着点。”
“是”秋朝颔首。
孟麟吃了两口,回眸看着床榻上眼珠子发青的白狐,“饿吗”
白狐恨不能把孟麟吞下肚去,“你说呢”
“求我”他笑嘻嘻的端着白米饭,缓步走到床沿坐定,“很香,吃了管饱”
白狐挑眉,“给我一口。”
“然后呢”孟麟挑了一筷子白米饭,“说吧”
咽了一口口水,白狐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最狼狈的时候,就是现在。杀了她剐了她,都算痛快的这有渴又饿,算什么惩罚呢都多少年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了
“求你,给口饭吃”白狐无力的张嘴,唇瓣干裂得厉害,还泛着微微的血迹。
孟麟满意的将白米饭喂进她嘴里,白狐狼吞虎咽的吃着,实在是太饿了。然而等到第二口时,白狐突然僵住,“等等”
她眸光利利的盯着孟麟,“你给我下药”
“胡说什么”孟麟冷然起身,“我要是给你下药,还用得着废这功夫直接给你灌下去不就行了”
白狐眸色微颤,“那就是”
孟麟愕然惊觉,天知道,他早前也吃了两口。所以,如果这米饭里被人下了药,那么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应该是他自己。心下咯噔一声,孟麟厉喝,“秋朝”
门外没有动静,可是人影还在。
孟麟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门外空空荡荡,自己的随扈和秋朝都不知去向。整个客栈突然空置下来,到处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视线有些迷蒙,就像白狐所说的,被人下药了。
慌忙退回房间,重重将房门合上,孟麟抬腿就将板凳推到门口,自己却一屁股跌坐在地。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消失,视线里的东西都开始左右摇晃。
“蠢货,赶紧过来给我松绑”白狐咬牙切齿,“你上哪儿结得仇家,如今还要连累我”
听得这话,孟麟身上一哆嗦,迷迷糊糊的就朝着床榻摸去。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实在是分辨不清哪儿跟哪。但白狐的话确实不错,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白狐。
权且不管白狐靠不靠得住,即便是个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总得让人知道才是。
“喂,喂,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往哪儿摸”白狐厉喝。
孟麟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这会子眼前模糊一片,他根本分不清白狐的手脚在什么位置。伸手在她身上好一通乱摸,直接将白狐摸了个遍。
好不容易解开了绳索,白狐一个抬腿直接把孟麟踹了出去。孟麟身子落地,当时就晕了过去。身上疼得厉害,又渴又饿的。实在也没多少气力。如果不是孟麟轻薄自己,她也不会下这狠手。不过这一脚,倒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她身为女子的本能反应。
谁让他乱摸
可双脚一落地,白狐当下就瘫软了下去。身上没有半点气力,体内的药效席卷而来,视线里的物体都摇晃得厉害。
她想提起真气,可这会子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人打开,她只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缓步走路自己的视野。
唇角勾起寒凉冷笑,白狐已经睁不开眼睛,“谁敢动我,谁就得死”一脑袋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那人俯身蹲下,笑得有些得意,“是吗那就试试看”
等到白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身边竟然躺着孟麟。心下一怔,白狐急忙去探孟麟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忍着身上的疼痛,白狐快速下了床榻。
她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身上的那些伤似乎被人治疗过。
谁这么无聊抓了他们,还给治伤
这似乎是一间石室,石壁皆十分厚重,四下也没有门,只有顶上一个小天窗。白狐轻敲石壁,始终没有发现机关暗道之类,可见这石室铸造得何其精妙。
“该死”白狐有些气喘,如果不是自己受了伤,内力受损,这会子一定一巴掌拍碎这些该死的石壁。
床榻上传来孟麟的低哼。仿佛带着少许痛楚。
白狐深吸一口气,当然疼了,她那一脚可是一点都没留情。不过很幸运的是,当时她没用内力,否则就凭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骨,不死也得残废。
“你没事吧”白狐问。
孟麟不记得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事,懵了良久才算清醒过来。
白狐拍了拍他的面颊,“喂,醒醒吧第一次中迷药”
揉着疼痛的胸口,孟麟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好疼,好晕。”
轻咳一声,白狐若无其事的笑道,“第一次中迷药,的确是有些厉害,等你习惯了就没事。”
“还习惯”孟麟咬牙切齿的望着她,“要不是你,我能落在这儿吗”环顾四周,他愣了愣,“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眼瞎吗看不出来这是个石室”白狐撇撇嘴,起身掐腰,瞧这屋子里的摆设怎么越看越碍眼呢到处都红彤彤的,这屋子的主人,是多稀罕红色
孟麟也发现了不对劲,揉着胸口,瞧着满目诡异的红色。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疼得他只能继续揉着胸口,“这是新房吧”
白狐嘴角直抽抽,“少胡说,谁吃饱了撑的,给你丢人家新房敢情人家是个太监。要你给传宗接代,所以给你丢新房来了少胡扯”她瞧一眼这石室内的布局,“说不定是什么桃花阵之类的”
在京城里,孟麟倒是聪明至极。可到了江湖,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着实没接触过。你让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尔虞我诈,他都能给你道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次算怎么回事
桃花阵书上倒是有所提及,可这怎么看都不太相符啊
再者,他扭头望着身边的白狐,总不至于是谁设个桃花阵,让他们两个身上打个冷战。惹上这样的泼辣户,非他所愿。在他的潜意识里,若要娶亲,必要那女子温柔贤淑,与自己趣味相投。可眼前这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处,还是免了吧
蓦地,天窗被人打开,外头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兔崽子们,都醒了”
白狐仰头,可顶上光线很亮,她只能眯起眼睛,看着那团黑影厉喝,“你到底是什么人关着我们到底所谓为何我可告诉你,你若识趣就放了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女娃娃好大的口气,竟敢威胁我”上面的声音带着少许愤怒,“我告诉你们,我天不怕地不怕,有本事你把墙拆了自己跑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装神弄鬼”白狐切齿,“快放我们出去。”
倒是孟麟,还算理智,“敢问这位兄台,我等到底何处得罪了你你到底想怎样只管直说我的那些随从是不是也落在你的手里”
“这小兔崽子说话还挺和气,臭丫头,你小心这辈子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婆”那人说话有些疯癫,俄而带着笑腔道,“你们没得罪我,我就是挺中意你们这对小俏人儿的。你那些随从的确都在我手里,不过你放心,我暂时还没玩够,不会弄死他们。”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什么叫中意
“你到底想怎样”白狐大喊。
“不怎样,给你们时间考虑,今儿个夜里拜堂成亲。”他这话一出口,白狐正仰着头打算喊,当下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势加重,产生了幻听。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自己的终身幸福给安排出去了简直莫名其妙。
孟麟当场懵逼,这绑票勒索的,要么为钱要么为权或者为了仇恨。可没听说过,绑了人,只为了乱点鸳鸯谱啊这到底招惹了哪门子的红鸾星
顶上一声响,天窗被当场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