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元子青只是温和的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眉畔被他这样一看,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只好别开目光,低声问,“世子看什么呢?”

元子青轻轻吸了一口气,“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看似无关的一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眉畔长大了,自然就能成亲了。元子青这时嫌婚期太长,迫不及待想要成亲了呢。

眉畔不由红了脸,低下头去。

这问题要她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自己也正日夜盼着那一天早些到来吧?

不过关于这一点,周映月倒是私底下跟她说过,有时候,让男人等一等,反而更好。免得得到得太容易,就会没那么珍惜。虽然眉畔不信元子青会是这样的人,但……能多看看他着急的模样,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眉畔虽然低下头,但元子青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并未收回,反而变得更加直白火辣,看得眉畔浑身不自在,仿佛身上真的有一把火在烧。

少年人初识情味,总是如此,但凡两个人独处,最后总会演变成这般模样。明明彼此都未发一言,空气中却仿佛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在流动,将两人一点点推着,向对方靠近。

让人心头发颤,目眩神摇。

眉畔并非不喜欢这样,但她暗地里却总觉得,这样并非长久之计。

干柴烈火烧到最后只能留下灰烬,细水长流方能走得长远。所以定下婚期,眉畔其实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样能够让两人之间的节奏慢下来,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相互磨合。

——虽然她跟元子青已经是难得的默契了,但毕竟没有一起生活过,谁也不知道真的成了婚,最初的激情退却之后,两个人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这样由浅入深的了解,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眉畔想要和元子青一起去西京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前去治病,总要在那边住三五个月,常来常往,也许感情不会如现在这般,每一次都激烈得几乎将彼此淹没,但却能汇入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形成两人之间独特的和谐与平衡。

所以此刻,眉畔虽然几乎难以自持,但也只是几乎——方才选座位的时候她就特意挑了元子青对面,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彼此有意,也不好就贸然越过去亲近,这样便给了双方缓冲的时间。

这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就强自按捺着心跳,找了个话题。之前元子青给她推荐过不少书,眉畔都看完了。她就从这里说起,很快引动了元子青的兴趣,两人投入这样的探讨之中,方才暧昧流转的气氛,反而冲淡了许多。

等周映月回来,见两人没有卿卿我我,反而一本正经的在讨论,不由一怔,继而微笑起来。

这两个人……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跟元子舫有共同语言,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真正说到三观上,其实很多地方都彼此矛盾至不能调和的程度。这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之后彼此渐渐疏远的原因之一。情分还在,却难以为继了。

反而是关眉畔和元子青,看似一见钟情,如水中月镜中花,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泡影,反而一步一步,走出了看得见的未来。

第57章怎么称呼]

周映月没有去打扰两人,独自一人上了甲板。

这时候还在内河,风平浪静,船工们各自忙碌着,甲板上反而没什么人。

今日是个晴天,太阳光照在湖面,反射回来的光芒十分耀眼。这会儿船开了有一阵子,时已近午,湖面上蒸腾出一片薄薄的水汽,整条船倒成了个巨大的蒸笼,显得十分燠热。

如果没什么事情可做,船上的时光其实是极为漫长和无聊的。周映月一向对自己的人生有所规划,每天似乎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极少有像现在这样,空闲到觉得有些寂寞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刚刚看到了一双令人欣羡的璧人,才会油然而生出这样的情绪吧?

就在她心怀感慨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

是元子舫。

周映月进来见着他就来气,已经好久没有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但此刻也许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太糟,她心中对于元子舫的那些不满,竟好像都消失了。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水天一线的远方,问道,“子舫,你认真跟我说,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打算吗?你做好成家的准备了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福王妃为你相看了好几位名门闺秀。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周映月和元子舫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男女之间还不需要避忌,加上周映月本人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反而一直都跟男孩子们混在一起,所以就熟悉了。

后来福王妃选妃,她也被纳入考查范围。

在所有几个女孩子当中,她跟元子舫是关系最好的。而且周映月不能够否认,她对元子舫是有好感的。她相信反过来也一样。

但她一直在想,她跟元子舫之间,有那种能够让彼此下定决心,组建家庭的感情吗?就像关眉畔跟元子青那样,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作为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女性,周映月一直觉得,如果婚姻不能给两个单独的个体带来好的变化和影响,那么它就是失败的。她如果要结婚,不会是因为年龄到了或是家里希望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必须是她遇到了那么一个人,有信心跟他一起渡过余生。

但现在的元子舫,显然还不是那个人。

虽然这么理性的要求婚姻,又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理想中的那个人本身就很荒谬,可周映月心底却仍旧如此坚持。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在两头犹豫。一方面元子舫的确是现有的选择当中最好的一个,两个人也足够熟悉,将来磨合起来会很容易。但相应的,要面对的问题也太多,多到周映月没有信心去面对。

是这几个月来元子舫的改变让她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大概也是因为房间里那两个人的影响,她才会突然松懈下来,让自己防备重重的内心打开了一个缺口。

她希望元子舫能够看到,抓住,然后将这个缺口扩大,占据她的心。同时却又对此隐隐有些抗拒,以至于她所给出的提示,是那样的空泛而飘渺。

但元子舫毕竟抓住了。

他转头看着周映月,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爹一辈子也只有我娘一个人。”

这倒是,福王对王妃的深情是许多少女们所歆羡的。两人结缡时福王还是皇子,不说有机会得登大宝,至少也比较受先皇宠爱。身份尊贵,前程无限,三妻四妾都算是少的了,何况还有来自皇家要求开枝散叶的压力。但福王身边,由始至终也只有福王妃一人。

“看大哥的样子,恐怕心里眼里,也都只有那位关三姑娘。”元子舫开了个玩笑,“我们家专门出情种。”

然后他顿了顿,才问,“映月,你在担心什么?”

他没有等周映月回答,而是继续道,“至于将来……有大哥在,福王府当然没我什么事。我……”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咬牙道,“其实我想去边疆领兵。但你也知道,首先是大哥的身体,这种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离京。况且我的身份……”

福王府是宗室。皇室对宗室一向是充满戒备的。因为论到名正言顺,大家都是一样的。于是难保有些人不会去想,顶着同一个姓氏,凭什么你是皇帝,我要俯首称臣?于是那个当了皇帝的,当然充满危机感,随时随地顶着这些宗室们,看看谁有不安分的苗头,立刻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