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鹤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他的心意纵然他身边的人都不懂,诸葛睿能不懂吗
诸葛睿明知他已有向晴母子,竟然给他赐婚,而且还是林月言那个让他无比厌恶女人
桐城那般朝夕相处,他以为诸葛睿早已承认向晴的身份,也视大宝小宝如孙儿一般疼爱有加,可如今,诸葛睿竟然将林月言赐给了他,作为他在桐城赈灾的功劳
实在是太可笑了
桐城的功劳非他一人,也有向晴的一半,区区魅医之名便将她打发了,而林月言在桐城祸害了无数百姓,此刻竟能安然无恙坐在那里,还将成为他的妻
呵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昏君,什么叫做奖罚不明,是非不分了,如此君主,他又何必依附
众人皆惊呆了,特别是诸葛宁,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皇会给柳云鹤和林月言赐婚,柳云鹤是功臣没错,且在桐城差点丢掉性命,给什么赏赐在坐的众人都不会有怨言,亦不能有怨言,但赐婚,还是林月言这个祸害,怎教人不震惊不服气不甘心
林月言手染数百条人命,本是罪该万死,但因太后偏袒,竟死里逃生,毫发无损,其父林世升亦是,两月前才将皇子医残,竟又神气这般地端坐在席间,不管别人有没有怨言,他诸葛宁就第一个不服
诸葛睿看着僵在殿中的柳云鹤,对上他悲痛愤怒而又失望的眼神,愧疚得无以复加,鹤儿,朕也是没有办法,林家拽着你的解药,若不用此法,恐怕这辈子都拿不到你的解药,朕如何忍心再让你每每被毒发折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的,此刻只得先委屈你了
太后见柳云鹤不动也不接旨,十分不满,怒问道:“柳二公子为何不接旨”
接旨
柳云鹤将视线移到那雍容华贵的妇人脸上,冷笑一声,豁然起身,大声道:“草民一介商人,配不上林家大小姐,此旨,草民不敢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柳云鹤竟然当众拒接圣旨,这就表示,他当众拒绝了林月言的婚事
大家齐齐看向林月言,只见她方才还满脸激动欢喜,此刻却脸色煞白,一脸难以置信。
柳云鹤,柳云鹤竟然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当众让她难堪厚厚的妆粉因为她的震惊和羞愤慢慢出现了裂痕,好似再稍一用力,整张脸都会崩塌
诸葛睿也是震惊了,鹤儿向来对他尊敬有加,以前因为太后而对鹤儿颇多委屈,他亦从未怪过他,亦对他的处境相当理解,如今,他竟然会当众拒旨,鹤儿
太后凤目一凛,大喝:“柳云鹤,你大胆,你放肆”
他竟然敢拒绝皇帝的赐婚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身体留着西鹤国的脏血,永远成不了南临国的人,好在这些年她并对他用过心,否则此刻岂不是要撕碎了她的心
“草明自知今日是要放肆了,便也就大着胆子放肆到底,草民绝不会娶林月言”柳云鹤怒对太后,目光似万把冰刀甩了过去,满身的冰寒令殿中的温度直速下降。
二十多年来,他向来对一切都不在意,不关心,他知道太后不喜他,他不介意,也不曾明面上忤逆过她,他知道诸葛睿身为一国之君,有诸多的不易与为难,他休谅,也不曾做出让他为难之事,可是,这一次次的顺从,一次次的休谅,换来的竟是要逼他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
若他孤家寡人也就罢了,娶回去晾着不闻不问便也无关紧要,可他现在心有所属,有妻有儿,且也曾承诺过向晴,许她一世一双人,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绝不会违背对向晴的誓言
“你”太后气得颤抖着手指着柳云鹤:“你别忘记了,你是南临国的臣子,没有拒绝的权力”
柳云鹤冷笑一声,看向诸葛睿,抱拳大声道:“草民本商贾,无才无德,受不起皇上如此恩宠,吏部一职,草民万不敢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桐城之事,原本是草明该做的,不敢受皇恩赏赐,草民满身铜臭,桀骜不驯,实在配上林家小姐的慧质兰心,乖巧懂事,请皇上为其另择佳婿,草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甩袖离去,背脊挺直,铁骨铮铮
众人大骇。
柳云鹤不但拒婚,连先前所赐之官职亦是辞去这样如同狠狠打了皇帝一把掌,纵然皇上向来疼爱于他,但如此忤逆放肆,不顾皇家颜面,皇上会轻饶了他吗诸葛能身为太子,冒犯了皇威同样被废掉了,柳云鹤及柳家估计看不到明的太阳了
林月言满脸死灰,慧质兰心乖巧懂事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巴掌甩在她脸上,让她无地自由,柳云鹤,你好狠的心,竟然宁愿不入朝为官,也不肯娶我,我林月言哪里不好竟让你这般侮辱我,欺负我
林世升亦是眸中喷火,柳云鹤,你让我林家丢尽颜面,此生你别想再拿到解药
二哥好样的,诸葛宁在心里为柳云鹤点了三十二个赞,同时也为柳云鹤担忧,父皇虽然私下里视他为亲子,但终于不是自己的儿子,今日如此抬举他,他竟半点情面也不留,辞官拒婚,未得允许私自离去,父皇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能容得下他在这么多旧妃新嫔,亲王贵胄,文武百官面前打他的脸吗
诸葛睿摊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都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疲累无力,左胸痛得窒息一般。
他与柳云鹤是亲生的父子,可是这些年却从未听柳云鹤唤他一声父亲,每每看到柳云鹤在他面前时,他都有种要认回他的冲动,这些年来,他自知亏欠了儿子,能在别处弥补他的尽量弥补,他们之间也一直如君如臣,如父如子,如朋如友,以前,哪怕柳云鹤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从未忤逆过他,而今日却
太后豁然起身,怒喝:“柳云鹤,你太放肆了,仗着皇帝平日的恩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皇上,立即降旨,将柳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众人心惊胆战,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诸葛睿悲凉地看了自己的生母一眼,若不是她,他们父子何至于到今日这般田地,她还要株连他的九族,她亦是他的祖母,岂不是连着她也一并株连了
太后被诸葛睿的眼神扎得心头一痛,皇帝这是在怪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为了南临国的江山,他竟然怪她
诸葛宁站起身,走到殿中跪下:“父皇,二哥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罪不至死,望父皇从轻发落”
“宁王,你别忘了你也是诸葛家的人,柳云鹤这一巴掌也同样打在了你的脸上,你现在竟然还敢为他请命”太后被儿子伤了心,只好将怒气撒向了孙子。
诸葛宁正要回话,德贵妃扑通跪在了他身边,求道:“太后息怒,宁王只是重情重义,为朋友求个情罢了”
“重情重义”太后怒道:“区区一介商人之子,也值得一个皇子屈膝求情哀家看他半点也不想要这高贵的皇室身份了,不如贬为庶民,此后随那商人之子去吧”
德贵妃惊呆。
众人吓得捂住嘴巴。
诸葛宁亦是诧异得瞪大眼睛。
皇后高兴极了,哈哈,德妃,你们母子的死期到了
“哈哈哈”诸葛宁诧异过后,怒极反笑,掀了袍子起身:“太后此言甚得我意,我早就不想要这个劳什子身份了,在太后眼中,何其把我看成孙儿在你心中,林家才是你的亲人吧桐城的百姓死不足惜,大哥残了,也不足以令你痛心,而你却将罪恶滔天的林家父女视为心头肉,不顾法纪,不顾人伦,不顾天下人口舌,偏袒溺宠太后,我倒是想知道,是不是林家父女才是与你有亲情血缘”
“宁儿”德妃大叫。
就算再气愤,也不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当真不要命了吗
诸葛睿听到诸葛宁的话,如同惊天炸雷,满耳轰隆,眼冒金星
众人惊得张大嘴巴,他们当然是信了诸葛宁的话,若非太后与林世升有什么,又如何会如此偏袒林家莫不是林月言是太后的女儿
老天呐
先皇的祖坟冒绿光了
皇后本在得意德妃母子将活不过明天,谁知听到诸葛宁的话,顿时怒火滔天,德妃母子固然可恨,但太后与林家才是最该死的,她的能儿,怎么能就此废了他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啊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站起身来,看着太后问道:“母后,宁王所言可是真的”
“胡说胡说”太后气得差点倒地。
林世升亦站起身来反驳:“宁王,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臣与太后清清白白,岂能容你这般诋毁”
林月言则眸光大亮,她当然也信了,太后对几位公主都冷冷淡淡,唯独对她宠爱有加,她若不是太后的女儿,又如何会得到太后如此宠爱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殿中,扑通跪地,又惊又喜又悲又怜地问:“太后,您真的我的母后”
诸葛睿两眼立即翻白,老天,一道雷劈死他吧
太后再也站不住,摊坐在椅子上,这个时候,这个丫头来捣什么乱还嫌事情不够烦不够乱吗
林世升冲出去拉起林月言:“畜牲,你胡说什么”
诸葛宁眨了眨眼睛,不是吧他是胡说的,难不成真让他说对了
德贵妃亦是惊得两眼瞪大,是真的我的个神
以韩雪儿为首的一众新妃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太后竟与林世升苟合,生下了林月言难怪林家人可以在京都横行霸道,太后也真是不知廉耻,亏得她还满嘴的仁义道德,竟然给先帝戴了顶绿帽子,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坐太后之位
太后给先帝戴绿帽子一事,远远超过了柳云鹤抗旨拒婚一事,因此,在场众人将注意力都盯到了这件事情上,竟没有人再去管柳云鹤。
诸葛睿缓缓回过神来,颤抖着站起来,看向太后,满脸的失望与痛心,他道:“太后,此事你还是给大家一个交待吧,柳云鹤之事,有朕处置,就不劳您废心了,朕累了,回宫休息”话未说完,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曲青眼明手快,冲过去扶住了诸葛睿,立即大叫:“太医,宣大医”
明明林世升就在殿中,却没有人说话,很快,诸葛睿被抬着离开了,一众新妃旧嫔也跟着前去关怀。
诸葛宁和德贵妃自是陪着诸葛睿离去的。
太后看到殿中只余林月言父女,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宫中。
一场喜庆的宴会,以太后皇帝晕倒而惨淡收场
柳云鹤从皇宫离开后,片刻也没有停,驾马疾速去了吉祥客栈,几乎是以飞的速度冲上了三楼,然后轻轻敲了敲八号房的门。
向晴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塞进被窝里,两个孩子近来累坏了,很快便睡着了,然后她也去洗了澡和头发,正拿了条干棉帕子把头发擦得七八分干,准备数一会儿金子就睡觉,谁知刚把金子倒出来,便听到有敲门声,估计是柳云鹤回来了。
她奇怪,不是说今天去参加新妃们的入宫宴会吗皇宫的宴会不是会开到很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戴上面纱,满腹疑惑打开了门,果然见得满身风尘的柳云鹤站在门外,她正准备说话,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他的力气很大,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她的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到他强劲有力,且极速的心跳声,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快速跳了起来。
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很舒服,他的怀抱很炙热,不像平时对人那样冰冷,让她突然有种怦然动心的感觉,如同被蛊惑一般竟没有推开他。
柳云鹤将向晴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好像稍松一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离开皇宫后,他好想好想见她,好想看她狡黠腹黑,调皮贪财的模样,好想听她那句,柳二,我爱死你了,好想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容,所以他半刻也没有耽误地赶来了,向晴,你放心,我是不会娶别人的,此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这样抱了许久许久,久到向晴都以为时间停止了,这时,耳边却传来了柳云鹤的认真而又深情的询问:“向晴,你愿意嫁给我吗”
向晴身子僵住
他说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在求婚吗
她相信,没有女人能抵挡住男人这样一句话,那几个字就像是一个炮仗一样,在她心中胸中炸开成一片片的花火,把她的心染得五颜六色,这些颜色如同幸福,温暖,安心,甜蜜,肆意在她身体内外,令她愉悦极了
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大晚上,光着手来向她求婚,但她知道,她不能答应,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二宝的父亲,等找到了二宝的父亲,做一个了断后,她会考虑
她赫然为自己的心思吓了一大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他的存在,并且已经到了能将自己托付给他的地步
是破庙里那天降美男的一吻是她那莫名其妙的一舔还是他接她们母子出牢房,抱小宝上车的瞬间还是药房她将他扑倒的时候也可能是他深夜里次次的接她们母子回家的过程中,亦或是那一次次的信任,一次次的保护,一次次的体贴入微,一次次的宠爱放纵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
没有得到向晴的回应,柳云鹤着急再问:“愿意吗”他也许没有显赫的地位,也许没有位高权重的身份,财富也不及天下第一楼,武功不如风如画,但他有一颗深爱她的心,这颗心里只有她,不会有别人
“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向晴推开他,面纱下的脸却已是慢慢发烫。
柳云鹤心头一松,只要不是当场拒绝就好,他也不是想要她现在就答应嫁给他,他刚违抗了圣旨,顶撞了太后,这些麻烦他得先去解决掉,他要给她们母子一份安稳安全的生活
“好”柳云鹤高兴一笑,这一笑如黑雾散开,青天显露,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向晴看得忘记眨眼,原来柳云鹤笑起来这么好看,她还是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只是为了她一句模拟两可的话她的心激动又感动,她突然有种不想找二宝父亲了的冲动,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可是为了他们以后能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必须要将这个祸端解决掉。
柳云鹤道:“我要回家一趟,明天再来陪你们,你早点睡。”
“好。”向晴朝他挥挥手。
柳云鹤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幸福地离去。
向晴摸了摸被他吻过的地方,脸烫得像开水一般,这次,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柳云鹤前脚一走她立即就关上门,而是等柳云鹤下了楼后,才将门关上,扯掉面纱,幸福地呵呵直笑。
小宝被这可怕的笑声吵醒,揉着睡眼坐起来:“娘亲,大半夜的你笑啥呢”
“没啥,娘亲数金子玩,开心”说完赶紧将金子装起来收好,也钻进了被子里,左右搂着一个儿子,幸福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大亮,向晴母子才齐齐醒来,伸着懒腰在床上打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向晴又不由得笑出声来,二宝奇怪不已,大清早的娘亲怎的乐成这般做春梦了么
“魅医娘子,您起来了吗”春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向晴赶紧起身,穿上衣衫,走过去将门打开:“怎么了”
gu903();“魅医娘子,沁香院传来消息,让您过去一趟”春芽恭敬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