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眼神太过晦涩,又因为禾和身后就坐着化名为右之的林梢而不能明示,哑叔最终也没能阻止禾和与苏半夏继续当着当事人的面作死。
“毁灭双子是好人。”闻澈不得不重申立场,虽然他曾经坚定的以为那是一对草菅人命的变态,但是事后回想起来,毁灭双子对他顶多就是恐吓,从未有过一丝一毫超过限制的动作,而就最后的录音所言,毁灭双子的双手上并没有真正沾染过无辜之人的血。他们的性格虽然有些暴戾,但暴戾的很有个人特色,所以……“哪怕他们年少时确实做过什么,也不能成为批评他们日后成就的证据。”
禾和秒懂,闻澈误会了。
“不不不,我们没说当年的事是毁灭双子的错。虽然他们的手段确实过激了一些,但是,怎么说好呢,哪怕换做是我,我也不觉得自己会找到比他们更好的报复方式了。”
苏半夏接茬道:“还记得吗?我们要揭露的是光明神教的丑事,不是毁灭双子的,事实上,在这个故事里,他们才是受害者。”
闻澈一愣,他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向禾和。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一心二用下去了,生怕自己的罚写都变成罚写毁灭双子的名字。他并不了解毁灭双子当年具体遇到了什么,但一听就很有内情的样子。
事实上,整个帝国知道内情的人,应该都很少。天知道禾和与苏半夏到底是怎么挖掘到这段往事的。
“只能说,我有一些自己的特殊渠道,保证绝对是最接近真相的真相。但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抱歉,哪怕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说,打死都不说。”
苏半夏洋娃娃一样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禾和身后的林梢,早已经握起了自己的拳头,他自认为在这些年的千锤百炼中,打造了一副铁石心肠,如今才发现,他想太多了。有些心理阴影,是不会随着他的长大与变态,而变没的,哪怕稍微少上一点都不可能。
“会伤害到其他人吗?”闻澈最先想问的就是这个。
说闻澈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好奇……这是不可能的。但他更在意的是,曝光这件事,对受害者会不会有影响。
毁灭双子不是那间教堂收养的唯一的孤儿,当年毁灭双子针对的屠杀目标也只是神职人员。据说教堂里的孩子还是有活下来的,他们应该和毁灭双子差不多大,按常理来推断如今的他们应该都已经是成家立业的成年人了。虽然是光明神教做下的丑事,但往往二次受伤的只会是受害者。
“当年的受害者活到如今的,其实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就是苏半夏的情报来源,另外一个则是在得知了有这部电影之后,主动找上门的。
“他是个新闻记者,一直在搜集证据,想要曝光当年的事。但他发现了更惊悚的,除了他、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一个伙伴、毁灭双子以及苏半夏认识的那位女士以外,当年所有的孩子在四散之后,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意外’去世了。”禾和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简直是从头凉到了脚。
光明神教为了掩盖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或者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这位记者和他找到的伙伴之所以能幸免,也是因为他们同被贵族家庭收养,彻底换了名字和身份id,很难被追查到。
但就在他和他的伙伴想要站出来的时候,他的伙伴也……
“如果不是z站出来宣布要为拉斐尔血案负责,我们差点阴谋论的以为毁灭双子也是因为这个才死的了。”天知道禾和当时有多害怕,以为就是因为他咬着这件陈年旧事不放,才最终害死了一战舰的人。
“不过,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唯二的当事人,更是坚定了要曝光的决心。”
记者不想自己的伙伴枉死,苏半夏认识的那位女士则……想还毁灭双子一个彻彻底底的清白,她久卧病榻,却坚持说如果需要她出面作证,她一定会出现。
《第八宗罪》早已经拍好,但因为涉及到的敏感内容而始终无法过审。哪怕是在苏半夏自己的大区小范围内点映,都不可能。
幸好,后来他们认识了闻澈。
“你放心,我们当初求你帮忙过审的时候,我特意计划过的,不会连累到你分毫。”禾和依旧能一心二用,一边奋笔疾书的替闻澈抄卷子,一边还不忘对闻澈解释,“……虽然是你吩咐下去的事情,但在经过一级一级的传递下去之后,相信我,根本查不到最初答应过审的是谁的。”
这也是禾和与苏半夏当时对闻澈说电影内容时,说的那么含糊的原因,他们不想连累闻澈,毕竟这只是他们想去做的事。
“之前我对媒体说即将曝光的时候,也没有提及到你知情,所以……”
闻澈一直低着头,气到差点捏断他手上的笔,不是因为他的朋友利用他,而是因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不敢得罪光明神教?”
闻澈身边的四人俱是一愣。
“如果你们查到的事情是真的,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会站出来的。不说光明神教为了灭口而做的丧心病狂的处理手段,只说能洗涮对毁灭双子最初的诬陷,我就义不容辞。”光明神教又如何?闻澈在心里问了一句,“不论当年光明神教做了什么,法律追诉期应该都还没过,而皇太弟是有权利召开最高法院审判的。相信我,在电影上映之前,我就会成为皇太弟的。”
闻澈总是有一些傻气的,一些为了坚持心中认为对的事,可以不畏强权的傻。
他可以为了保护少游、为了保护他以为的皇太弟、为了保护拉斐尔港口千万无辜的人,而毫不犹豫的答应z的条件,去投入死神的怀抱。
他自然也可以为了让当年的真相大白天下,而与一己之力对上光明神教这个庞然大物。
林梢怔怔的看着斜前方的闻澈,耳边好像再一次响起了在荣耀的加布里埃号上听到的闻澈的声音,虽然他当时以为闻澈跟着林树离开才是最安全的,但天知道当他看到闻澈真的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是真的有过短暂的停跳的。一如当下。他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心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就像老神父曾经告诉过他的:“神力最爱栖息在善良的人心中,早晚有天你会遇到的,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希望,好吗?”
林梢抬手,稍稍遮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那希望太耀眼了。
只是……林梢觉得他还是必须要阻止闻澈的。因为闻澈这么做,无异于是自杀。虽然说他已经马上就要被册封为皇太弟,但是皇太弟又能如何?皇太弟登基成皇帝的时候,也需要光明神教的教宗为他戴上王冠,为他证明他是光明神选择的英明君主。
信仰的力量是很难形容的,当你以为它可有可无的时候,它其实无处不在。
闻澈根本不是在和光明神教做对,而是在和整个帝国的信仰做对。哪怕是平时说不怎么信光明神的人,其实在生活中对光明神都会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存在。
不过,不用林梢开口,禾和就已经在劝了,他对闻澈说:“你不能。”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闻澈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很纯粹的人,为了亲朋,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就是因为我们拿你当朋友,我们才不能让你也参合进来,明白吗?”
禾和与苏半夏如今基本已经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他是说,他们失去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哪怕弄不死z,捅了光明神教这个马蜂窝,也不枉此生了。
“你们不想报仇了吗?”闻澈问。
“想啊,所以,我们就更需要你和这事没关系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只有闻澈还位高权重,才有可能在盛怒的光明神教手中保下他们。
电影是早就拍好的,早在闻澈与禾和等人认识之前,肯定不会让光明神教疑心到闻澈也有参与,只要闻澈愿意保持沉默。纵使光明神教有芥蒂,闻澈在信民眼中的形象没变,也就可以了。
“我想先看看那部电影,可以吗?”闻澈转移了话题,因为他不想答应禾和,但他又说不过。禾和给出的理由是那么正确,他确实需要权利才能保护下他的朋友。但是、但是,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纵使这样,他也不想怂。为什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禾和无奈的看了一眼闻澈:“好吧,给你一部电影的时间。不过,讲真,不是我怀疑你的智商,只是,相信我,你这样的拖延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明天早上,你必须答应我。”
闻澈是个言出必诺的人,只有他答应了,禾和才能放心。
闻澈对于禾和的这个说法自然也是很抵触的,他决定沉默,妄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