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凝目看着对方:“是没有写完,我就是要问问你,这便条后面,还有一些什么样的内容?”
德平却笑了起来:“这条子一直在你手里,我怎么会知道后面应该是什么内容?”
“这张便条是薛晓华写的,只不过写了一半就作废了。他后来又重新写了一张完整的,而那一张——应该就在你的手中。”罗飞声音不大,但语气却非常肯定。
“为什么?”德平不甘示弱地反问。
罗飞知道要让对方服输,必须有切实的论断才行,于是他详细说道:“薛晓华知道了某些秘密,所以用这种无赖的方法去勒索那些想要隐瞒秘密的人。这种勒索并不是匿名的,而是在一种完全公开的状况下进行。他的勒索对象之一便是周永贵。那天晚上,他径直来到了周永贵的家中,当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成功地索要到四千元钱,这些从郭桂枝等人的叙述中都可以得到证实。按照这种模式推想其他几起勒索事件,他似乎并没有必要写一张纸条,除非在他勒索的对象中,有一个人是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比如说,聋哑人。”
德平摊摊手:“明泽岛上从来就没有过聋哑人。”
“是的,所以这个问题迷惑住了我,让我一时无从下手。”罗飞略微顿了顿,口气一转,“可是昨天,我发现了有些人虽然不聋不哑,但也需要用纸条来传递信息。只是突然发生的中毒事件分散了我的思维,使我没能及时抓住这条有用的线索。”
“嗯。”德平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看起来完全赞同罗飞的分析,然后他坦然说道:“罗警官说的那个人看来就是我吧?昨天晚上你把惠通写的便条交给我的时候,我就估计你早晚会想明白这一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薛晓华的那张便条就是写给你的。他知道那会应该是你做法事的时间,所以才会把情况写下来,让惠通代为传报。这件事情你无法否认,因为至少存在着惠通这个证人。”罗飞有理有据,步步紧逼。
“不需要证人了。”德平淡淡地摇了摇头,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来,“这就是你说的那张便条。”
罗飞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我找到了王成林的儿子,他答应给我3000元,让我告诉他以前的那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得出一个比他更高的价钱。薛晓华,即日。”
一切与罗飞此前的推测完全吻合,他的嘴角忍不住浮出些许笑意。而一个确切的知情人就在眼前,谜底的揭开似乎仅剩一步之遥。
“好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接触到正题时,罗飞立刻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隐瞒。”
“整个事情?”德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罗飞,“难道你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手笔?你错了,而且,你未免把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
“那你就先说说薛晓华借以勒索你的那个秘密吧。”罗飞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开口,必须步步为营加以攻克,“还有,为什么在你衣服的领口,曾经出现过女人的长发?还有,昨天的那起中毒事件,你又怎么解释?”
“女人的长发?”德平蓦地一愣,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查看了一遍,然后他又轻松地笑了,“我怎么没有发现?这是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听别人所说?如果它真的存在过,那可能是海风一类的偶然因素造成的,当然,那也许只是一根黑线或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昨天的事,难道你会认为是我下的毒?我自己可是中毒最深的人,并且积极叫来了李冬大夫,我们也因此得救。你以前一定处理过不少案件,曾经见过我这样的下毒者吗?依我看,那只是一次偶然的误服事件。至于那个秘密——”他突然很专注地看着罗飞,“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个秘密?”
为什么要知道?这难道也需要问吗?罗飞被这个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噎得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德平已抢先又开了口。
“是因为你天生的好奇心?还是你作为警察的职业本能?或者是基于要铲除邪恶的正义感?”他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等待对方的选择。
罗飞不清楚对方问这些话的目的,但他还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坦诚地回答:“应该说,各方面的因素都有,甚至还包括与潜在对手交锋时的刺激。但是,会让我寝食难安的最重要的因素,仍然是对罪恶的痛恨,也就是你所说的正义感吧。我必须找出凶手,使罪恶受到惩罚,并且保护无辜的人们不再受到伤害。这是我的性格,同时,也是职业赋予我的使命。”
“和我猜想的一样。”德平点点头,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种赞赏,“罗警官,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对你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存在,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甚至知己。你有很多优点,正直、勇敢、细致、敏锐。确实,你已经越来越接近那个被隐藏多年的秘密,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已无法阻挡你最终把这个秘密揭开了。”
罗飞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对方这些话只是一段引言,自己所关心的内容还在后面。
果然,德平话锋一转,又说道:“可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个秘密,你会后悔的。你找不到你要摧毁的罪恶,你会发现当你积蓄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那个假想中的对手却并不存在。你只会看到深深的无奈和悲伤,我向你保证,那是一段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去接触和了解的经历。事实上,那件事情的当事人直到现在也仍然生活在自责和恐惧中,无法解脱。甚至象我出家近二十年,也仍然无法消除那段心魔。”
听着德平的话,尤其是了解了他出家的真正原因,罗飞也不免有所触动,但他还是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没有罪恶的存在,可就在我们的眼前,罪恶正在发生。两个人的死亡,还有昨夜险些酿成的大惨剧,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况且,如果不是当时犯下了罪恶,你们的自责和恐惧又从何而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