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冉凝化了大妆,由碧竹扶着去了俞氏那里,她要在那里见一见来添妆的夫人和朋友们,一是表示感谢,二是让大家见一见这位即将出门的新娘子。
冉凝本就长得漂亮,大妆一化,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今日她化的是桃花妆,粉嫩的颜色趁出了她的好气色,也让她整个人美而不俗,艳而不妖,再加上一身正红色的衣裳,更是相得益彰,十分亮眼。
前来添装的夫人们无一不夸的,冉凝也一一向她们道谢,举止大方得体,让夫人们也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这边正聊得热闹,就见冉姌穿着一身红衣走了进来,脸上虽不是大妆,却也娇艳得很。她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冉姌十分得意地向众夫人问安,但众夫人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有意外、有惊愕,有冷眼,甚至有嫌恶和惊骇……
冉凝也抬头看过去,在看到冉姌耳朵上那对耳环后,冉凝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冉姌戴的那对东珠耳环应该是她聘礼中的,而且还是贤贵妃娘娘给了钟家,钟家加在聘礼中送来的。按礼制,冉姌是根本没有资格戴的,这是大不敬!
☆、第30章添妆
第30章添妆
俞氏看到冉姌,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起来,她恨不得让身边的丫鬟立刻将冉姌推出门去,但那是她亲女儿,她又舍不得责罚,只想赶紧圆了场,可还没等她开口,冉凝就先说话了。
“二姐姐这副耳环好生漂亮,一看就不是凡物吧。”冉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所以赶紧赶在俞氏前先将自己摘干净。
她这番话让原本惊愕于冉姌越矩的夫人们对冉姌更是不屑了,就连看俞氏的眼神都变了,很明显冉凝对冉姌有这对东珠耳环的事一无所知。
冉姌倒是一脸得意,觉得自己艳惊四座,抢了冉凝的风头,笑道:“是母亲送我的。”
俞氏一愣,赶紧圆道:“凝儿糊涂了,这不是你昨日孝敬我的那对吗?姌儿看到说喜欢,我便给她了。”
冉凝一脸惊讶地看着俞氏,表现出来的比她心里的要夸张好几倍。她本来就是无辜的,没有理由为冉姌的不敬背责任。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只看这母女三人不同的表情,就知道是谁在扯谎,但也并没有人打圆场,都在看后续,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向几位夫人姑娘们问过安后,来到俞氏身边,小声说了句几。俞氏听完立刻白了脸,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没说出来话。
“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这是一直没说话的泽恩侯老夫人开口问道。在座的她辈份最高,今天来也是看在老万平伯的面子上。
管家有些犹豫,悄悄看看了俞氏一眼,但俞氏愣着并没有反应,像是被吓到了,一脸心绪不宁的样子。
陪同泽恩侯老夫人一起来的泽恩侯儿媳妇刘氏也开口道:“今天是凝丫头的好日子,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也能帮着解决一把不是?”
管家虽然在伯府多年,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心下也着急,便直接说道:“镇北侯府送来的聘礼中有一盒贤贵妃赐的东珠耳环被盗了!”
冉姌一听,腿顿时一软,好在身边的丫鬟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坐地上。
“你怎知是被盗了?”刘氏问,眼睛还瞥了一眼冉姌的方向。
管家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只放着一对普通的珍珠耳环,但盒子中那张写了耳环样式及赏赐与谁的字条还在,上面还盖有内务府登记的印章,断然不会是这么一对破东西。
刘氏也是个厉害的,对俞氏道:“夫人,您说那耳环是凝丫头孝敬您的,怎么管家还说是被盗了?里面的这副冒充品又是什么?”
管家一听,看了看俞氏,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冉姌,就什么都明白了。
东珠分为好几个等级,一般侯伯府上,能拿到最好的也不过是二等东珠了,而这一等的东珠只会贡到宫中,寻常是见不到的。一般人可能很难分辨得出,就连一些家世颇高的姑娘们可能都没见过一等东珠,但这些夫人们却都能分辨出来。毕竟她们几乎都是参加过宫宴的人,甚至府上有姑娘在宫中为嫔为妃,这种东西即便手中没有,也一定见过。所以她们看到冉姌耳朵上的东珠就已经知道这并非冉姌所有,冉姌也没资格佩戴了。
像这种宫出赐下来的东西,但凡不合礼制无法佩戴的,都会留存与库房中,即便要赠与别人,也要做一份记录,受赠者只要身份不够,也不敢拿来戴,依旧要锁于库房中。所以镇北侯府将贤贵妃的东西给冉凝当聘礼并没有错,就算冉凝将东西再转赠于俞氏,也没有问题。唯一问题是这东西不能拿出来戴,但冉姌却戴着它出来显摆,这对姑娘家的德行礼仪都是大伤。何况看这情况,冉凝根本没有将东西赠于俞氏,不然一定会有记录,管家也就不会这么慌张地跑来向俞氏报告。
站在一边的赵氏突然“咦”了一声,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如果妾身没看错,盒子里这对珍珠耳环应该是二姑娘的吧?是今年夏初的时候,夫人娘家送了一盒珍珠过来,夫人特地挑了两个成色上好了的给二姑娘做了耳环。就是在那卢家铺子做的,对吧?”
赵氏说得有理有据,连哪家铺子都说出来了,在座的夫人们就更肯定东西是冉姌偷的了。俞氏原本想要帮冉姌圆谎,但不巧被管家破坏了。
此时,俞氏的脸已经气得发紫了,她现在恨不得直接过去将冉姌耳朵上的东西扯下来。她知道冉姌没见过这么好的东珠,喜欢也是难免的,偷偷拿了戴了也是处于女儿家的虚荣心。但冉姌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选在今天把这对耳环戴上了,若是平日,她还能帮着掩盖过去也就罢了。
冉姌已经站不住了,脸色变得苍白。她原本觉得那么多聘礼,自己随便拿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她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里面这对东珠耳环的时候,也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就顺手摘了自己的珍珠耳环,换了那对东珠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贤贵妃娘娘赏赐的。
原本跟着管家一起过来,但怕冲撞了女客,站在院中没有进门的万平伯听完,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走了进去,对各位夫人姑娘们告了声罪,就对几个丫鬟道:“将冉姌送回房去,别在这儿丢万平伯府的脸。耳环取下来,管家赶紧装好,放回聘礼中。”
丫鬟们哪敢怠慢,赶摘了冉姌的耳环交给管家。冉姌眼睛都红了,对她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面,让她以后怎么活?
万平伯也不管她,挥挥手让人把冉姌带走。俞氏想为冉姌辩解两句,但被万平伯瞪了回去。
管家接过耳环,将那副珍珠的交给了俞氏,自己装好那对东珠的,向各位夫人行了礼,就赶紧去将东西放回去了。
万平伯向几位夫人作揖,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是本伯治府不严,教导无方。”
今天是冉凝的好日子,虽然这个插曲让人不太愉快,但也不能坏了气氛。
泽恩侯老夫人说道:“耳环找到了就是好的。行了,凝丫头是个好的,万平伯也可以安心了。”
“夫人说得是。”老夫人与老万平伯是同辈人,万平伯也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这时,小丫鬟来报,说礼乐司卓司乐和邹乐师来给三姑娘添妆了。俞氏勉强打起精神来,让丫鬟请人进来。万平伯也没多留,再次告了罪,就先行离开了。
气氛又恢复了热闹,就像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一样,郁闷的恐怕只有俞氏了,但她也不得不继续强颜欢笑,做一个慈母,即使在座的人可能并不会觉得她是慈母了。
这边正热络地聊着,那边贤贵妃的赏赐就到了,冉凝来到前院,跪下接赏。
宫里来的小太监照着礼单高声唱道:“贺万平伯府三姑娘冉凝添妆之喜,贤贵妃娘娘特赏:金头面十二副、点翠头面十二副、白玉桃花簪一支、如意簪一对、石榴石步摇一支、玉镯八对、金项圈十个、银项圈十四个、鸳鸯玉佩一对、二等东珠一斛、二等珍珠四斛、四季衣裳各十件、锦缎二十匹、雪缎十匹、丝绸十匹、文房四宝两套、百骏图屏风一架,富贵花开折屏一架。”
“谢贤贵妃娘娘。”冉凝谢恩。
赏赐被摆到桌台上,要等晚上才能打包入嫁妆中。
送赏的小太监刚走,镇北侯府送喜服凤冠的队伍就到了。喜服出自宫中,绣工与做工自是没得挑的,而凤冠上镶嵌的全是二等东珠,个个硕大饱满,羡煞了不少姑娘。
此等风光体面,万平伯自是高兴的,俞氏的表情倒是淡淡的,但仔细看,跟中的妒意也甚是明显——冉凝如些风光,等到了冉姌那儿,可要如何才能压得过冉凝一头?
添妆于午膳后结束,万平伯府准备了薄礼让各位夫人姑娘们带回去,聊表谢意。
客人一走,万平伯就对俞氏说,明日婚宴,冉姌也不必参加了,以免丢了伯府的人。俞氏就算不甘,也没办法。的确是冉姌做错了事,万平伯虽没顾冉姌的颜面,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万平伯不是极快处理了,事情万一传出去,宫里来人问罪,冉姌这辈子就算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