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当年之事是我之过,我愿意做任何事补偿你,”司泽看着离央,眼中带着几分悲切,“但我为你做的事,不能有损龙族。”
姬扶夜嗤笑一声。
“司泽,”这是离央今日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尊面前说这句话。”
她指尖微收,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强大力量席卷着冲向司泽,他被迫收回手,向后退了数丈才稳住身形。
司泽忽然意识到,当日在苍穹殿,还远不是离央的真正实力。她分明有直接从龙族夺取阴阳龙珠的力量,却故意向天尧辰月开口交易。
“你是故意的……”
夫妻反目,父女离心,便是如此,也未能保住阴阳龙珠,司泽五内俱焚,浑身气血翻涌,竟是直直呕出一口血来。
“今日种种,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么。”离央平静道。
他毁了她的成年礼,她便毁他生辰宴,这本是再公平不过的事。
离央的话仿佛在司泽心上又重重剜下一刀,他惨笑道:“不错,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
天尧辰月忍不住开口催促:“天尧离央,你方才答应过,如今阴阳龙珠都在你手中,你还不快放了我哥哥!”
离央并不打算失言,她指尖微动,困住天尧聿的囚笼消失,天尧辰月扑到兄长身边。天尧聿的双翼被离央强行撕下,修为尽失,此时伤口仍旧血流不止,他紧闭着双眼,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见到兄长这副惨状,天尧辰月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哥哥……”
仇恨的目光落在离央身上,天尧辰月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以离央如今的实力,她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强自按捺下杀意。
离央并不在意她如何想,握在手中的阴阳龙珠缓缓浮空,两道灵光从龙珠内飞出,落入离央双目之中。
薄纱散落,离央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睁开,光华流转。失了灵光的阴阳龙珠化为齑粉,顷刻消失在海水中。
姬扶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怎么也移不开眼,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清离央的容颜。
苍白的脸色平白让她的容颜多了几分距离感,离央的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是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美,如高山之巅亘古不化的霜雪,一见难忘。
殿中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好一会儿,才有人低声道:“我终于相信,当日龙君并不是为狐妖颜色所惑才退了婚。”
暮裳的确很美,但此时在离央面前,似乎也失了几分颜色。
也是在这一刻,世界终于在离央眼前显出本来的面目,她将神识收回,用双眼看着周围一切。
目光最后停留在姬扶夜身上,离央忽而笑道:“小狐狸,原来你是生得这般模样。”
姬扶夜面上缓缓覆上一层薄红,平日的冷静不再,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热意,他有些狼狈地垂下头去。
心中不由有些羞恼,姬扶夜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离央一句话就这样手足无措。
司泽看着离央,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两千多年前。
“阿离……”司泽忍不住唤了一句,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离央身上,一步步向她走来。
离央终于看向了他,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在司泽将要靠近之时,离央拂袖,在地面划下一道深深的刻痕,阻下了他的脚步。
“龙君往后,该唤本尊一声,尊上。”她开口,声如金玉相撞。
第50章往后司泽见她,只该恭恭敬敬……
这六界自来以实力为尊,如今离央的修为远胜司泽,他见了她,自是应当俯身行礼,称一句尊上。
相隔而望,离央漠然的目光终于叫司泽从旧日时光中清醒过来。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离央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不过是衣上一拂即去的尘埃,全然不值得留心。
司泽从未想过,他们再见,会是这样难堪的局面。
一切不过是他作茧自缚,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理应承受。
深吸一口气,司泽在殿中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向离央躬身,袍袖宽大,几乎将他的面目尽数掩住:“司泽,拜见尊上——”
也是在这一刻,殿中仙神妖魔,纷纷起身,俯身作礼,口中齐道:“我等见过离尊——”
离央已被天尧一族除名,众人便以名相称,尊她一声离尊。
姬扶夜随着众人一起拜下,他看着殿中的离央,眼中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她本就该立于云端之上,仙妖神魔,都该在她面前俯下身去。
天尧辰月半跪在地上,怀中是昏迷不醒的天尧聿,眼前这一幕,在她看来只觉无比刺目。
被逐出天尧一族,又成为神族的叛徒,在天尧辰月看来,离央本应跌落泥淖,再没有资格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如今,在自己眼前,连身为龙君的司泽,也要俯身称一句尊上。
天尧辰月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万蚁噬咬,她怀中的天尧聿气息微弱,即便之后治好了伤,哥哥知道自己沦为废人,该是何等痛苦?指尖抚过兄长后背血流不止的伤口,天尧辰月双眼一片赤红。
她不曾注意到,大殿角落处,容貌姣好的鲛人侍女目光落在天尧聿身上,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温柔地放下天尧聿,天尧辰月看向姬扶夜的方向,袖中疾飞出一条通体墨黑的灵蛇,蛇口大张,毒牙闪着冰冷的寒光,直直咬向姬扶夜。
她杀不了离央,却有足够的能力杀了姬扶夜。
这只野狐狸的性命,就当是天尧离央伤她兄长至此的利息!天尧辰月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
姬扶夜听到破空之声,侧眸看去,不由瞳孔一缩。他立时祭出天尧聿修为所化的红珠,黑蛇却轻易地穿透屏障,眼见就要咬向他颈侧。
姬家的席位上,姬平野神色微沉,手中已经聚起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