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还记得,之前一阵子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漠北大英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大英雄就该是赵昇。”沈彦清道,“他若是朝廷功臣,陛下必然对其行大赏,所以,此刻他不论做错什么事情,陛下都不会放在眼里。”
“夫君的意思是,方才齐娘子故意对我们有所隐瞒?”想到此处,谢蘅的心也渐渐冷却了些,她是真心想帮助他们夫妻的,那齐娘子……
沈彦清望妻子一眼,解释道:“咱们与他们夫妻算不上深交,人家对咱们有所隐瞒,也实属正常。”沈彦清虽则这样说,但是眉心依旧蹙得深,心中明显是不爽的。谢蘅望了丈夫一眼,心中明白,却也没有说破。
齐锦绣的确有心隐瞒,不过,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就好,没有必要走得过近,毕竟,沈彦清将来是铁板钉钉太子的人,而赵昇,则是暗中为肃王做事。如今京城太子跟燕王斗得厉害,可肃王毕竟是先皇后之子,乃是元后之子,若论身份地位,不该比现在的太子差。因而,齐锦绣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待得沈彦清夫妻走后,她则只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
没过几日,安国公陆行风便亲率大军到了京城,大军在城外扎营,他则只亲自领着几个将领进宫领上谢恩。此番大军凯旋,乃是太子殿下李遨亲自登城楼迎接。陆行风在城外便下了马,太子也赶紧走了城楼来,见一众将帅对自己先行了君臣之礼后,连忙弯腰亲手将兵马大元帅安国公陆行风扶起。
“安国公,您受累了,父皇已在宫中等候老将军多时了,特意命孤前来迎接老将军。老将军,请吧。”李遨身着明紫朝服,头戴金冠,身姿英挺,面若美玉,此刻对待老人家,也是满面笑容,恭敬得很。
陆行风起身,朝皇宫的方向抱拳:“老臣多谢陛下。”又向太子抱拳,“多谢殿下。”
李遨笑道:“孤早就耳闻那大英雄的英伟事迹,安国公,不晓得,这朝廷的大英雄是哪一位?”
“韩殊?”安国公扭头望向一边站着的将军,用眼神示意他回答。他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向殿下先解释,而后进了皇宫,还得必须再朝陛下解释。
韩殊朝着太子抱拳,而后单膝跪下道:“臣有罪。”
“哦?”李遨惊讶得很,英俊的眉毛深深蹙起,有些不明白。
皇宫内金銮殿上,当今陛下昭元帝听得韩殊的解释,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闻得昭元帝的笑声,安国公连忙抱拳,跪下请罪道:“老臣有罪,是老臣治军不严,所以,才纵容得属下做出了这等违背军纪的事情。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严惩老臣。”
“好了,安国公,你乃是大齐功臣,又何罪之有?”昭元帝明显心情很好,面含微笑道,“至于那赵昇,屡次立下大功,就更是有功无过。朕……要封赵昇为我大齐威远侯,大齐有威远侯的威名在,四周蛮夷,看谁还敢侵犯我大齐领土。”
昭元帝话音才落,朝中列位大臣皆手持朝笏跪了下来,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绣斋门口,宣读圣旨的贾公公下了马,仰着脖子尖着嗓子高声喊道:“赵昇接旨。”喊了一声,见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人,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个女童,贾公公望了男子一眼,见他眉目英挺秀雅,瞧着倒是不像个舞刀弄枪的,“你是赵昇?”
“在下许慕平,见过公公。”许慕平说罢,便朝贾公公抱拳弯腰。
“原来是许公子,赵昇呢?我这般大嗓门喊着他名儿,你们都听见了,怎生就是不见他人。”贾公公笑两声,声音阴恻恻的,“不过,他倒是也的确有那个架子,但是咱家现在念的可是万岁爷的圣旨。”
齐锦绣道:“公公莫言怪罪,家夫不是故意不出来的,只是……只是此番不在铺子内。”
“那去哪儿了?还不快去命人寻回来。咱家办完这起差事,还得回去给陛下复命呢。”贾公公声音又拔高了些。
齐锦绣道:“家夫此番在府尹大牢里关着呢,有人去衙门里告发他是逃兵,大军未归,他又没有战友可以作证,故而一直在牢里蹲着。”
“胡说八道!谁人敢这么大的胆子,他可是陛下亲封的威远侯,怎么会是逃兵?走,随咱家一道去府衙。”
☆、第125章
曹氏正坐在大厅里低头认真查看置办年货的账单,一张张再核实检查一遍,以免出了什么纰漏。今年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年,年里需要走动的人家自然就不一样,这上京城可不是苏州,随便一些什么玩意儿就能将那些太太们打发了的。
在苏州,她也无需送多少节礼出去,许家在苏州大有名气,那些富家太太巴结还来不及呢。可这上京城就不一样了,许家纵然家财万贯,但是这里多的是根基数百上千年的世家大族,人家大家族,根本瞧不上黄金白银,这节礼,就必须得花些心思。
不过,这送节礼也得在能够高攀得上人家的情况下,像他们这样的富家商户,那些素来有身份的人是瞧不上的。曹氏倒是也有自知之明,并未一来就想高攀那些个一等世家,不过,那些三等的侯伯爵夫人,倒是可以攀一攀的。
如此一番细细思忖后,年间需要去哪些人家串门送礼,她心中也有数。
才坐下歇着喝杯茶水,外头小丫头翠屏匆匆跑了进来,双膝一弯,就跪着匍匐在曹氏跟前,惊慌道:“太太,不好了,可不好了。咱们家来了衙差,说是要带桃红姐姐过堂问话,此番,老爷已经做主让衙差将桃红姐姐带走了。”
“啊?”曹氏一张脸瞬间苍白,手中力道一松,握在掌心的乳白色茶碗便摔了下来,一声脆响,震得她身子一晃,而后连忙问道,“老爷此番人在哪儿?”
“老爷……奴婢不晓得。”翠屏依旧匍匐在地上,搭着哭腔道,“老爷怕是……怕是已经什么都晓得了,桃红姐姐哭得可厉害了,奴婢听那衙差口中提到什么‘胆敢诬陷威远侯大人,简直活腻歪了’,太太,这回得罪大人物了。可是,可是锦绣斋的赵二爷,跟这威远侯又是什么关系?”
曹氏坐立不安,在厅内来回大步走动,而后吩咐翠屏道:“你暗中悄悄去衙门口打探情况,有什么要紧的,定要即刻回来禀告我。记住,换身妆扮去,千万别叫人认出来你是许家的人,清楚了吗?”
“是,太太。”翠屏擦了擦眼泪,而后麻溜爬起来,就往外面跑去。
曹氏真没有想到会这样,她行事之前查探过了,这锦绣斋的齐娘子跟赵二爷,根本都是头一回来上京城,除了与那璟国公府的姑爷沈大人是老乡外,旁的根本什么人都不认识的。正因为他们在京城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她才敢整治的。
如今,怎生无端扯出个威远侯来?曹氏心中疑惑,但更多的还是畏惧。这上京城里的权势贵族,她委实得罪不起。桃红那小妮子要是聪明的话,就只自己承认了,可别把自己也拉进去。这般想着,便即刻命人去将桃红的弟弟顺安唤来。
很快,顺安便进了大厅来,跪下给曹氏请安,他眼圈儿红红的。
曹氏瞄了他一眼道:“你姐姐的事情,我已经晓得,你不必哭了,我会想法子。”
顺安才十二岁,他六岁的时候家乡发大水,家中亲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便跟着当时才只十岁的姐姐逃难到苏州,后来进了许家当奴才。他跟姐姐相依为命,在他心目中,姐姐可是比谁都重要的,此番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哭。
说到底,不过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但曹氏显然是没有这么好心,此番危急关头,她要把顺安拿捏在手中。这样的话,桃红顾及着自己弟弟,想来也不敢乱说话。
“好孩子,别哭了,起来吧。”曹氏唤一声,又说,“你姐姐在我身边一直做事情都不错,想来,这回不过也只是误会。我瞧你这副样子,也是不放心你出去的,便先呆在我这里,一会儿等你姐姐回来了,确定没事了,你再出去。”
“多谢太太。”顺安抹了泪,而后顺从地站起身子来。
不多久,桃红便从衙门回来了,翠屏先跑着回来禀告这个好消息给曹氏听的时候,曹氏着实大大松了口气,而后一屁股跌坐在圈椅里。随后桃红走了进来,在曹氏跟前请安,而后瞥见自己弟弟也在,不由惊住。
“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顺安不哭了,见到姐姐,他很开心。
桃红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心中明白弟弟此刻为何会在这里,但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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