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做不到,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两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糕,她的心情也会越来越压抑。到时候,怕是她就成了深闺怨妇了。
一坐到天明,外头渐渐亮了起来,齐锦绣又转头看了眼闺女,而后起身去锦华屋子。
锦华七岁了,比甜宝大,自然也比甜宝勤快懂事。齐锦绣进妹妹屋子的时候,妹妹已经穿戴整齐,此刻正坐在案前看书。见姐姐来了,锦华赶紧起身,跑到姐姐跟前来。
“姐姐,这么早,你怎么来了?”锦华还跟小时候一样,特别爱黏着姐姐,只不过她懂事,不似甜宝那样。
齐锦绣牵着妹妹的手往一边坐下,细细打量她,见她如今已经出落成斯文俊秀的小姑娘,她心中开心。她还记得,初次见到这小丫头的时候,她才三岁多,当时穿着一身又肥又脏的大人的衣裳,跟着锦华拖泔水。她很懂事,也很可怜,齐锦绣十分怜惜这个妹妹。她待锦华,也跟待甜宝是差不多的。
“锦华,天儿这么冷,往后可以迟些起床,贪点懒没事。”齐锦绣唇角轻轻挑起,眼眶却湿润了。
锦华认真说:“姐姐花了银子请先生教锦华念书,锦华不能贪懒,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考进红山书院去。姐姐跟姐夫都对我很好,先生也教会了我很多,我要更加优秀才行。跟那些世家的小姐们一样优秀,给姐姐争光。”
齐锦绣将妹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背说:“锦华真懂事,锦华已经是大孩子了,往后就算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姐姐就放心了。”
“姐姐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锦华好奇,抬头认真看着姐姐。
齐锦绣轻轻捏她挺翘的小鼻子,笑着说:“难道锦华还想一辈子赖在姐姐身边?将来你长大了,终归是要去旁人家的。”
锦华说:“可是我不会离得姐姐很远,我也不想离开姐姐。”
“傻丫头,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齐锦绣说,“你记住姐姐的话,自立自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能过于功利。姐姐请先生教锦华念书,一来是因为锦华喜欢念书,二来,书读多了,人的见识会不一样。想进红山书院是好事,不过,咱们不攀比,也别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知道了。”锦华聪慧,听出了姐姐话中意思,她轻轻点头。
齐锦绣望了望外边天,已经大亮了,她摸了摸妹妹小脑袋:“将书收拾收拾,一会儿要去学堂念书了。”
从锦华住处出来,齐锦绣又回了主院,小香已经将甜宝穿好衣裳了。见到母亲,甜宝扑过来,抱住母亲腿,委屈仰头说:“娘亲一早就不见了,去了哪里?甜宝做噩梦了,梦见娘亲不要甜宝了。”
齐锦绣弯腰抱起闺女,努力笑着说:“去你小姨那里了。”
甜宝揉揉眼睛,趴在母亲肩膀上,回头说:“小姨肯定已经去先生那里了,甜宝也要去。”
“好,娘送你去。”齐锦绣说,又转头望向小香道,“你去厨房端了早点来,给姑娘们送到学堂去。”
小香应声退下,齐锦绣则送闺女去上学,而后回来又坐了会儿。
转头看了看压在砚台下的契书跟休书,见还是原来的样子,她没有再犹豫,背着包袱起身出门去。
许慕平说,他的人是在城外一间破庙寻到绣绣的,找到她的时候,她以上不在,躺在破庙内的草垛上。对此,赵昇除了痛恨毁了绣绣清白的匪徒外,他更是内疚自责。如果当时他追出去了,或者,派个人去暗中跟着,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女孩子家的清白很重要,赵昇痛苦不已,一整夜都坐在书房内,没有阖眼。
毁了绣绣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故而早早便派人去查探此事。
但是姑娘家名声事大,这件事情,就算查,他也只能命人在暗中查探。
一坐便是坐到天明,待得回了神来,他才发现,已经天亮了。想着回主院跟妻子说几句话,再收拾一番去京畿营应卯,奈何有小丫头来说,绣绣在闹自杀,赵昇便转身去了何文秀院子。等一遭事情忙下来后,已经到了晚上,赵昇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瞧见妻子了,下了值便直接往主院来。
没有看见妻子人,却是在她时常伏着画图的案几上瞧见了被砚台压着的白纸,赵昇眉梢一动,颤着手去展开来看。
才看到前面“休书”两个字,他漆黑的眸子蓦地睁大,而后强作镇定努力将这份“休书”念完。
另外一张纸,是他迎娶妻子前给妻子写的契书,当时他怕她不肯嫁给自己,故而写了这个东西为了安她的心。一字一句地念着,待得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两片薄纸轻轻旋转着飘落下来。赵昇脸色瞬间苍白许多,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妻子会真的要离开自己。
离开……赵昇骤然醒悟过来,连忙朝外头跑去。
守门的门童道:“夫人一早就出门去了,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夫人说是锦绣斋……”
那门童话还没有说完,赵昇便闯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晚,外头又渐渐飘起了大雪,锦绣斋的大门已经落了锁,赵昇站在门前,身子一动不动,任由漫天飞雪落在自己身上。
阿锦走了,她离开了自己,而他……却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天寒地冻,漫天大雪,她能去哪里?
身上覆了厚厚一层雪,赵昇身子终是动了动,一路走着回到侯府。回了侯府后,赵昇直接去了母亲那里。
赵大娘还不晓得儿媳妇已经不在府上了,正陪着几个孩子说话,见儿子过来了,她一怔,连忙问道:“阿昇,你这是怎么了?”说罢,已是快速站起身子来,走到儿子跟前去,想伸手替他掸去身上厚厚的白雪。
赵昇后退一步,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漆黑的眸子在屋内扫视一圈,而后轻声启口道:“娘,让孩子们先出去。”
赵大娘晓得怕是出了大事,连忙吩咐丫鬟们将孩子都抱去别的地方玩儿,这才又问:“阿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跟娘说。”
赵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双膝一弯,在赵大娘跟前跪了下来。
“娘,阿锦走了。”他声音低沉,沙哑又疲惫,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
赵大娘一屁股跌坐回去,呆呆怔愣半饷,才回过神来。
“走了,去哪儿了?她跟你说她要走的?你怎么不拦着她?”说到这里,赵大娘想起昨儿晚上儿媳妇跟自己说的话来,“锦绣昨儿晚上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当时并没有察觉什么,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原来她是想离开这里。她这孩子……我当时要是想到这些,怎么也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她是我的儿媳妇,只要有我在,就只认她。”
赵昇低垂着头,默不吭声,半饷才说:“我要去找她。”
“她这个孩子聪明得很,既是有心离开,想躲着你,你去哪儿找她?”说到这里,难免不气得落泪,“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家……她对那三个孩子多好。”后面的话,赵大娘已经说不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赵昇亲自进宫去,向昭元帝请辞,昭元帝未允。
陛下不允,赵昇便于勤政殿前跪着,陛下最终开金口允了赵昇三个月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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