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对女子有一份别样的宽容,却也逃不出礼义廉耻,姜陆说的道理孙芷妍都懂,但她记忆中仿佛并不清楚有哪个女性宫人是善水的,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你们之中可有善水的?”
船舱内的宫女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宫女出列了:“禀公主,奴婢善水……”话语中多有不愿——她们十八岁时也是要放出宫成婚的,似她们这样为公主身边的宫人,一个小户人家的嫡亲是逃不了的,但若是今日下水救人了,指不定就要成为哪个世家子弟的妾氏了。
“你们二人便摇了小船过去看看,若是顺手就搭把手,帮不上忙的话就在一旁守着便是,亲自下水却是不必的。”孙芷妍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们的顾虑,三言两语安了她们的心,挥手让她们去办事。
王家必定也会考虑贵女的名节而不让男子出面救人,她只需派了人去守着,想来即使不是贵女王家也不敢怠慢了去。
被突发事件一闹,孙芷妍也对手上的鱼失了兴趣,随手将鱼交给一旁的宫人处置,亲自净手烹茶:“也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自是期待万分。”姜陆背对着窗口坐下,不让窗口对面救人的情景纳入眼底半分,竟是避嫌避到了极致。“往日只知妍娘泡茶的功夫深,却不知煮茶也有涉猎。”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日后可还有许多的惊喜。”孙芷妍调皮地眨眨眼,故作高深地应了一句。
两人之间虽不见笑语,却自有一派和谐,你来我往间竟也有许多的乐趣。
约莫过了半刻钟,兰姑姑卷了帘子走到孙芷妍身边道:“公主,姜大人,灿月和紫茉被人留在王家船上“评理”了,可要派人去看看?”
见兰姑姑将评理二字咬得极重,孙芷妍就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比如……王家留下灿月和紫茉的手段不那么温和。
孙芷妍蹙了蹙眉,心下有些恼怒,王家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为难到她的头上来了:“把船开过去,本宫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诺。”兰姑姑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下安排了。
姜陆伸手轻点孙芷妍的眉心,轻声道:“妍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王家……王大人还是识礼的。”
被一群猪队友拖累着,王大人也是可怜。王家的当家宗妇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大体上叫人称赞,小事上面便有些狗眼看人低了。
“嗯。”顺亲王选妃的时候,孙芷妍也是调查过王家的,心里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自己派出去的丫环,左右也不能因为可怜王大人就平白被人打脸了。
毕竟这脸,可是间接打到她的身上来了。
王家这厢正吵得热火朝天,你一句我一句的,嘴上半点儿也不留情,眼看着就要拍案而起了,就听得外边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尖利嗓音:“宁安公主驾到!”
这一声让船舱里或哭或闹或骂的人狠狠得抖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外面迎接:“参见宁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姜大人!”
孙芷妍低头看着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扫过她们尚且带着激动的微红的脸,勾了唇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本宫听着这里热闹不歇,就忍不住亲自来看看。”
声音和善平缓,却不见她有半分要叫起的意思。
“回……回公主的话……”王夫人偷眼看了孙芷妍的表情,想到自己之前做的好事,当下心虚得不行,声音都低了几度,完全没有刚才骂人的精神,力图在一团乱麻中找到能够搪塞宁安公主的话。
孙芷妍完全没有要听王夫人的借口的想法,不咸不淡地无视了王夫人的话,直接开口让一旁的目睹了所有的宫人回话:“灿月,你来说。”
灿月和紫茉憋了一肚子的气,现下有了告状的机会又如何会错过,紫茉也不争着出风头,目不斜视地等能说会道的灿月回话。
“回禀公主,奴婢二人奉公主之命前来查看何事喧哗……”灿月亦是当仁不让,上前一步屈膝行了礼后不紧不慢的交代了她会在这里的缘故——这话是说给王家上下并同在船上的贵妇贵女听的。顿了顿,看到当头跪着的王夫人闻言简直要把头埋到地上去,方才再次开口:“奴婢二人将将来到近前,便见到王家贵女珍兰小姐、白家贵女时月小姐并白家的表少爷一同落入了水中,白家表少爷善水,亲自救了王家小姐上岸,白家小姐彼时已呈昏迷之态,幸而奴婢二人离得近,就搭了把手救了白家小姐,此后正要回去与公主复命,不想王夫人要请奴婢二人留在船上评理。”
灿月的话语说得极好,毫无偏颇地叙述了事情,却又留了让人疑问的地方,好教人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