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看向刘瑕,像是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极为离经叛道的表述,在从她脸上搜索着反对——
刘瑕保持着真诚的沉默,而沈钦从她脸上似乎也找到了足以继续下去的勇气。
“因为……他是我的粉丝,”他说,“我一听名字就知道了,他是我的copycat,他在模仿的是我的脚步,虽然相当拙劣,但……我没法坐在那里去破解两个世界之间的墙壁。这感觉……很不公平,我做过的事比他坏十倍,但我还是得到了改变的机会——我想,icyking也应该要有个机会,我想任何人都应该要有个机会。”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热切、真诚,但又充满犹豫——就像是等着刘瑕去戳破他天真的幻想,告诉他冰冷的现实。有时候沈钦真的——就只是——你无法不对他放轻声音,温柔相待——
“当然。”刘瑕说,她也不禁放轻了声音,柔和地说道,“当然。”
沈钦发出心满意足的轻哼声,像是一只大猫正在呼噜,他们都没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繁星满天。这夜空蓝得就像是童谣中的夜,似乎有无形音波,在星光中摇荡,让人想要跟着哼唱,甚至于借着夜色遮掩,露出丝丝微笑。
“啊。”
车辆无声无息滑过保安亭,转进小径,夜班保安的敬礼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沈钦忽然在后座上发出一声略带惊讶的感慨,刘瑕不禁放慢车速,透过车内后视镜,投去疑问一瞥。
沈钦还戴着鸭舌帽,但坐姿已很正常,只有在经过岗亭时,习惯性藏起半边脸,但在泰半车行时间,他已不再是后座上的隐形人——不过,对于和刘瑕直接眼神交流,他还有些避讳,举起手机展示给刘瑕看,借此挡住双眼。
“我居然不停地说了20分钟。”他说,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这是我……”
低下头计算了一下,沈钦宣布,“这辈子第一次说这么久的话。”
“你表现得不错啊,话痨得就像是已经唠叨了一辈子。”刘瑕说,唇角挂起笑,从镜子里看了后车座一眼,沈钦让手机屏上显示出一个扁嘴的表情作为回应。
“对了。”车辆在24号别墅前停稳,沈钦打开车门,但没马上下车。
“嗯?”
“精神摧毁……那个方法。”他说,“连景云问你,你会不会执行……他怀疑你。”
“……嗯。”
今晚第一次,沈钦的双眼在镜子里找到了她的,他是如此自然地看着她,神色明朗而坚定,唇边噙着笑意。
“我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沈钦说,“我知道你不会。”
刘瑕觉得自己的视线像是被锁在了后视镜里,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心脏收紧了一些,胸口像是被人揪住——也许,她有些太疲倦了。“……为什么?”
“因为……”沈钦的唇角扬了起来,他就这么锁着刘瑕的视线,自然而坚信地说。“刘小姐,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温柔。”
刘瑕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眨眨眼,就这么看着他。所幸沈钦亦不在意,他推门下车,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对了,刘小姐。”
刘瑕迅速压下交集的百感,把车窗摇下,探出半边脑袋。“嗯?”
“谢谢你。”沈钦说,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单纯的,顽皮的,可说是有一点点青涩的,最重要的,幸福的笑了——这是属于少年的笑,不知为何,在成人的俊逸面孔上,竟更加动人。他的面孔闪闪发光,笑声在空中飘荡,这一刻俊美得可载入史册。
刘瑕做不出别的反应,只有望着他,“……啊?”
“多谢你这么用心做阅读反馈,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写情书了——”沈钦说,看到刘瑕的表情,他的笑更开心,他第一次向前迈了一步,把和刘瑕的距离,拉近至二尺之内,戏谑地压低声音——这声音,似会导电,天然自带酥麻。“谢谢你,到底还是教我追了你。”
他的逻辑,居然无懈可击,刘瑕无以反驳,甚至有瞠目结舌的感觉,她说,“呃——”
沈钦的笑意更扩大,他转过身,举起手挥一挥,“刘小姐,晚安。”
“……沈公子,晚安。”
踩下油门,倒出小径,一直到开上环城高速,刘瑕冻结的思绪才开始回温,她突然回过味——这一次,沈钦居然罕见地装逼成功,没被拆台。
“我知道该怎么写情书了。”
“谢谢你帮我追你。”
“这辈子第一次说这么久的话。”
他的话,夹杂着他的笑,在她的思维宫殿中反复倒带重播,他的笑,他的笑他的笑,那一刻的慵懒的俊逸的男性荷尔蒙的温柔的顽皮——
“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温柔。”
“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温柔。”
刘瑕唇边,现出微笑——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温柔——
沈钦能知道什么!说得那么肯定,就像是他真的了解她一样——
这么温柔——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伸手按下音响键,些微陌生的音乐喷涌而出,淹没了车内的寂静——是五月天的《温柔》。
这一点点歌名上的调皮,让她的笑容变成笑声,刘瑕的手指开始在方向盘上打节拍,她的双眼望向远方,这是一条笔直而空旷的路,在夜色下不断延伸、延伸——
她的手机在音乐声中,低低振动一下,沈钦发来一张图片,两瓣红唇凑在一起,吹出一个心。
*刚才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好想吻你。*
*即使吻不到,我也想要把这句话说给你听。*
*沈钦:“有那么一天,我想亲吻你……”*
*刘小姐,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这句话,亲自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