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那……”他似乎冷静下来,“喝点儿水?”他的表情说明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古洛意识到警察对这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从魏有福的档案里,古洛了解到他是个有前科的人,曾因为抢劫被判过刑,而且他还是个脾气暴躁、好勇斗狠的家伙。不过,他现在除了那从毛衣下凸起的坚硬肌肉外,却成了一个谨小慎微、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头的人。“挺会掩饰的嘛。”古洛想。

“昨天半夜你去看病了?”胡亮发话了。

“对。”

“你在进医院或者出医院的时候,看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胡亮看着对方充满狐疑的目光,就解释说,“譬如,有人将一个东西扔在医院门口的旁边,或者有人背着什么东西往医院走,当然也可能是两个人、三个人。”

“嗯……”魏有福似乎在认真回忆着,“没有。街上静得很,别说人,就是鬼都没有一个。当时我还挺害怕的。”

“你怕什么?”古洛问道。

“大半夜走黑道,谁不害怕?”魏有福眼睛里闪过一道像是恐惧的光。

“嗯,你确实什么都没看见?”古洛叮咛了一句。

“没有。我要看见了就会说的,这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当然要配合政府的工作了。”魏有福看了一眼胡亮帽子上的国徽。

“有道理。”古洛笑着站起了身。

英来是满族人,“文革”前就参加了工作,那时他高中毕业,由于家境困难,便去财政局当了一名送文件的通讯员。后来就是“文化大革命”,他也很自然地参加了造反派。但他是个头脑不太灵的人,而且是非观念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直到死的那一天还是混淆着。所以,造反派也没用他,而他却糊里糊涂地转了干。如果以现在的观点看,他是太有福气了,可当时干部不那么吃香,许多人宁愿当工人,因为不仅说起来光荣,也可以避免那无休止的运动。英来却对此很达观,一概听组织上的。现在干部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英来在这个大杂院里就成了一个人物了。

“那天,我真难受,但我好像看见了什么。”英来见到两个警察,就像看见亲人一样,很是热情。

“在街道上?”胡亮疑惑地问道。人是这样一种动物,对于得到的却不敢坚信。

“好像是吧。”英来犹豫地说。胡亮盯着他那闪烁不定的眼光,问道:“你能确定吗?”

“我想我是看到了。从南向北走过来的,我觉得他们是来看病的,就没仔细看。”

“他们?是几个人?”古洛问道。

“好像是两个,一个背着另一个。”

“真的?”胡亮兴奋起来。他的心中已经勾画出当时的景象:凶犯背着被害人走了过来,等英来一离开医院,他就将尸体丢弃在那里。“你看清楚他们的长相或者体态什么的了吗?”胡亮知道晚上的光线会影响目击者的视力。

“没看清。你们也知道路灯不是很亮,而且当时我又很难受,就走了。”

“往哪边走的?”

“往北。如果往南我就和他们迎面碰上了。不过,虽然那个背人的人长的啥样没看清,但好像个子很高。”

“有我这么高吗?”胡亮身高一米八三。

“好像比你高,反正很高,兴许是背着人……不,我好像看到他的头了,很高,有一米九以上。”

“谢谢。”古洛知道再问下去,就是废话了。

出了门,原本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雨,细风吹了起来。东北的微风不像江南甚至华北的诗人描写的那样温情、浪漫,能引起人惆怅的情感。这里的人们对这种风有种形容,叫做“嗖嗖的”,这不是声音,而是人体的感觉,是那阴郁空气中的森冷。如果是夜晚,几乎没有人不战栗的。胡亮看着在风中轻轻摇摆的树叶,说:“魏有福走后,有十分钟,英来出来的。魏有福大概不是目击者了。那个农村人比他们晚得多,看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看了一眼正在掏出烟盒的古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