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特族自然全程陪护,确保无追兵叨扰太子的清净。
车厢燃了暖香,窗帷处徐徐送来一抹凉风,沁在叶沉渊鬓发之旁,的确落得十分清净。他转头看了看身侧,聂向晚依然伏在他的膝上沉睡,满头小辫拂散开来,送到他的手边。他拈起一根辫子,瞧了瞧缠绕在上面的银丝碎玉叶发绳,突然醒悟到这是由旁人所赠,心下立刻不喜。
依他来推断,她那性子自然不会去注意衣饰发式,只管囫囵穿戴身上。能拿出这般精巧手工的小玩意,大多是讨好她心思的男人。
聂向晚正在昏天黑地地糊睡,发顶总是轻轻传来拉扯,太过频繁,引得她抬头观望。一张熟悉的脸落在她眼前,黑发雪颜,鬓染月华,精致到了冷清的地步。
“阿潜……”她趴在他膝上傻笑一下,“我是在做梦么……”
叶沉渊应了声,伸指揩向她红坨坨的脸颊,说道:“醉酒就变得乖多了,瞧着也顺眼。”
聂向晚拂开他的手,滚向车座里边,抱膝团成一团。
叶沉渊又掠唇笑了笑:“糯米的傻劲冒出来了。”任由她抱成一团滚来滚去。她玩得累了,他便伸手过去,不厌其烦解开那些碍眼的发绳,将它们丢向车外。
她醉眼朦胧地拂开他的手,他从她袖罩里摸出一把木梳,替她轻轻梳理着长发。
她那样子极受用,像是豢养的兔子被主人抚摸着毛发,不禁侧头倒向一旁,眯起了眼睛。
叶沉渊摸着聂向晚的一头秀发,看了看车窗外的夜景,抬起手时,闻到袖口已经沾染了一丝茶花香。她已然安睡,容貌恬静,三千墨丝倾泻下来,遮住了清灵的眉眼。
这个时候,她便是最为温顺的。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拉过毯子替她掩住了全身,将她发上的茶香与胸口溢出的梅香一并包裹起来,送到自己鼻底晃了晃。一股清淡气息萦绕在前,柔而不媚,透出十足女儿家风情,他细细看着她如水的容貌,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嗅进毯子里,寻找香源来处。
聂向晚在睡梦中极不安稳,不断躲避胸口处的亲吻,那种酥麻感引得她呓语连连。
叶沉渊嘴里流连着软香温玉,含糊道:“乖乖的……别乱动……”
她皱眉向他怀里躲闪。
他察觉到气息紊乱了,一阵疼痛直冲肺腑,忙停下采撷香气的嘴,缓缓吐纳。
聂向晚昏睡一阵,冥思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杏花香气。车轮碾过石砾,发出沙沙之声,她闭着眼睛侧耳去听,还以为窗外下起了阑珊春雨。
春睡醒来,锦衾犹寒,杏花春雨,恍似流年。
她在乌衣台听多了春雨,却未瞧见满枝粉霞的花朵。叶府外边的那片杏花林,不知长得怎么样了……她想着,不自觉地吐出几个字眼。
留在她记忆深处的,除了乌衣台的点点灯火,便是叶府书房外的瓦墙、草缝中的夜蜻蜓,还有叶潜的如雪眉目。
才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往昔的容颜,一如十年前那般恬淡。
“我不是海盗……我是谢一……”她挽住他的脖颈,极力说着十年前就想说过的话,“谢一必须为谢族而生,你离我远一些……”
叶沉渊悠悠摸了摸她的脸,不说话。能听见她的心里话,也是弥足珍贵的机会,他岂会轻易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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