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使出身法蹿到平时已熟识的大叔旁边,快速说道:“我去搦战,吸引火力,你们趁机下水凿船。”
大叔回头,看见余下的人没有跟上来,呼喝道:“幕府在杀我们的孩子!犹豫个什么?是男人的跟我上!”
谢开言捞起一柄长刀,起步跑上舀水的竹车长臂,再借力腾起一跃,如猿猴一般径直扑向了海面上的战船。
船上的幕府武士突然遇见一个不怕死的、海客装扮的来袭者,纷纷躲开她长刀的锋芒,持弩箭射杀她。谢开言使出平生之所学,尽数拨开箭矢,怒战一众武士。与她一条战线上的海客、浪人相继下水,凿穿木船,在水底激战。海面上翻滚着大片的血水,火星溅落四处,又烧着了战船残骸。
另有两艘战船赶来,张开强力弩弓,无情射杀水底的抗击者。较之以前,海水里的血腥气更多了。谢开言耳边满是孩子的呼号、大人的嘶喊,还有幕府武士张狂的笑声,她将刀尖劈上声源处,撒下一蓬血花。
“活捉那海客!”督战的旗本下了命令。
大批武士持刀向谢开言跃去,谢开言处境堪忧。她站在最高处,捕捉到令声从何处来,运出十成力,射出雷霆一箭。羽箭带着流光疾驰,径直钉上旗本的咽喉。
一箭一命,无从躲避。
更多的武士呼喝着攀上战船帆架,谢开言开弓疾射,用完所有箭矢,立毙九人。她抬头看了看战船四周翻滚着的大片血花,眼里带着无奈的伤感,纵身扑向大海。
火海、血水、红沙、焦木、腥风。
一场围剿战后,渔场只剩下了一具具倒地的尸骨,半个时辰前,笑着的推搡着的那批人,尽数瘫软在沙滩上,肚破肠流,惨遭戮身。
谢开言从水底爬出来,拖动一具具尸体,将他们及他们的孩子们一起火化。
火光映红了渔场的天空,晚霞躲藏了起来,不忍直视世间的惨况。
谢开言驾着小渔船出海,抓起此刻在怀中融于一起、毫无差别的骨灰,一把把撒向了水面。渔船那头,躺着奄奄一息的熟识大叔,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谢开言亲手埋葬了近百条人命,其中,有他的亲人和朋友。
谢开言突然听到大叔在说什么,凑过去一听,是一句模糊的话。“谢家妹子……朝前走……去大隅海峡……找令羽村……他们的箭术……箭术……跟你一样厉……”
谢开言给大叔喂了一些水,忍痛问道:“刚才那些武士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留在这里任他们打杀?”
大叔竭力喘息:“没有户籍的……只能留在萨摩郡……我们这里……是最后的部落……杀我们的……土佐幕府……得势……能抗击皇廷……皇廷铲除不了……我们……我们……没地方跑……死得冤……”
话音一落,再也不动了。
谢开言替大叔阖上眼帘,站起身鞠躬施了一礼。她环顾四周茫茫水面,还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暖风,突然意识到,尽管她走了这么远,其实都不曾找到过一方净土。
她将小船留给了大叔,心里默念一段经文,送他飘荡至远方,再返身游回渔场。
句狸跟着报信的空太郎赶到了海滩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棍子。看到浪花里钻出了熟悉的身影,她才抹干眼泪,向前跑去。
“我要走了。”**的谢开言站在霞彩下向句狸道别。
句狸咬唇:“去哪里?”
谢开言勉强笑了笑:“你曾说过,只要朝前走,就能寻到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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