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托子扬兄将此信夹带回京,只为向你报声平安,东夷人果不出我之所料,矮小愚钝,我大盛军过处如惊弓之鸟,终日惶惶,打了这么多场胜仗,你送我的刀还没开荤,敌军全被你家两个表哥抢去杀了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会向你直言不讳么?……

如筝细细地将信读了一遍,脸颊边便挂上了泪,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笑着抱住了膝盖:

这是什么啊!一句正经话没有……还……

想到信里那些思念之语,和明显是为了让她放心而写的那些插科打诨之言,如筝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为他身在沙场担忧心疼,却又被他信中的男儿豪情所感。

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又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从字里读出字来似的,直到浣纱催了三次无果,崔妈妈特地跑过来让她上床就寝,她才红着脸将信拿帕子包起,仔细收在妆匣的最底层,方才上床睡了。

☆、110大捷(上)

如筝在思念的那个人,此时也正恰巧在思念着她,不过与其说是恰巧,倒不如说是二人思念的太稠密了……

苏有容放下手里的碳条,又确认了一遍,才将纸递给一旁的谢如风,谢如风接过他画的作战草图,细细看了一遍:“行了,就这么拿去给父帅和凌帅看吧……”

他起身拍拍刚刚抽出刀来擦的苏有容:“子渊,当初叔罡他们夸你,我还有点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宝!”他指指周围:“这些什么兵棋推演,沙盘,还有那个早就失传的诸葛连弩,也算上这个碳条画的作战图,你那小脑袋里怎的就装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啊?”

苏有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旁边凌朔风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座,笑到:“隽瞬兄你才刚知道啊,我告诉你,打仗带他出来,连参谋幕僚都不用带了,好用的很!”说着,自拧开酒壶喝了一口。

谢如风看着他皱了皱眉:“叔罡,跟你说了,不是庆功不得饮酒!”

凌朔风是和他混惯了的,知道他凌厉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再温和不过的性子,当下嘿嘿一笑:“谢大哥,就一口,一口~”说着又一指苏有容:

“他倒是不喝酒,能给你冲锋么?吹口气儿就飞走了!”

苏有容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放下手里的刀,回头笑到:“叔罡兄眼见是醉了,我不冲锋怪我么,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让我在后面排兵,写文书,料理粮草,好容易上战场了,光让我站城楼上射箭!我倒是想上战场,我逮得着机会吗我?”

谢如风听他这么说,笑着拍拍他肩:“那不是因为你处事周全,多智善谋么,你虽不如我们冲锋陷阵多,但你立下的功劳却是真的不小,上次一曲退敌,还有让东夷人哭爹喊娘的连弩床弩,再加上这次对付东夷浪人的六合同心阵法,哪一个不是你的手笔,老帅们让你在后面,不过是人尽其才而已!”

苏有容抬头笑了笑:“谢大哥谬赞了,上次的计谋不过是碰巧,连弩也是诸葛武侯留下的,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图纸,六合阵更加是令尊谢帅几年的心血,我只是添减一二罢了,怎敢专美于前!”说完他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长刀,神色中带了一点少见的羞涩:

“再说,我也明白,你们是看我第一次打仗,刻意护着我呢。”他收刀入鞘:

“其实我也不是不怕的,毕竟……从未见过这样尸横遍野,鲜血淋漓的场景。”

凌朔风听他这么说,摇头笑道:“真假!就你还在这里悲天悯人?我看你在城楼上拉弓射箭专找浪人夷寇射的时候,乐得也爽着呢!再说,你带着兵士开床子弩把夷寇射成糖葫芦的时候,我怎么没看你害怕?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哪儿那么多妇人之仁!”

苏有容叹了口气,苦笑到:“凌兄,我可没你那么豪爽,所谓佳兵不祥,连弩杀人越方便,我的罪孽就越重,不过……你说的也对,身为军人,没这么多忌讳,所以说,明天我才要和你们一起冲锋陷阵啊!”他站起身,拿起桌上墨鞘的长刀,轻轻抽出。

烛光下,横刀闪着森冷的光芒,看的凌朔风眼前一亮:“这刀……真是个宝贝!”

苏有容斜睨了他一眼:“你想都别想!这是我的!”说着他收刀入鞘,抱在怀里:

“筝儿给我的……”

凌朔风一扶额,让他恶心地打了几个冷战儿:“真丢人,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谢如风看他二人耍宝,摇头笑了一阵子,想到还要到中军帐送图册,才摆摆手说到:“你们俩差不多了,明日还要决战,早些歇下吧!”说着收拾东西向着走到军帐门口,经过苏有容身边时,重重在他肩膀上一按:“子渊,明日小心些,别离我们太远!”

苏有容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省得的,多谢隽瞬兄。”

二人铺好了被褥,在军帐里和衣而卧,直到真正上了战场,苏有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枕戈待旦”,什么叫做“狐裘不暖锦衾薄”,虽说前世今生的他都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却也不是爱心泛滥的白莲花,在淦城一月有余,看着那些夷寇烧杀抢掠,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前世在历史书上学过的那些,古今同一,侵略者总是残虐暴戾的……

想到这里,他在被子里攥了攥拳:也罢,止戈为武,打仗还能不杀人么……

刚放下心事准备睡觉,便听军帐另一边凌朔风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子渊,明日别离我太远了,第一次上战场,一慌就容易出事……到时候我也能回援你一下。”

虽说平日里常和凌朔风斗嘴,苏有容却是真的把他当成知己好友,今日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暖,当下笑到:“好!我若是撑不住了,就往你那里跑,你可莫怪我给你添麻烦啊!”

凌朔风“嗤”地笑了一声:“好吧,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我临出来的时候,家里那些女人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你!说什么是将来的表妹夫不能出差错了,烦死!”说着一翻身:“哎,睡了!”

苏有容往被子里缩了缩,无声地笑了:是啊,“家”里的千千万万的“女人们”还在等着自家的子弟回家,自己还在这里犹豫什么呢?!

母亲,筝儿……你们等着,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样想着,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金鼓响,画角鸣,今日的决战没有了之前的筹谋,只是刀兵相见,血肉相拼。

一大早,谢如风等四人奉了谢元帅的将令,分头点齐自己的人马,列队于校场之前。

身为从六品的校尉,苏有容今日带的人马,却和身为三四品将军的谢如风,凌朔风等人一样,也是自成一队,到东夷以来这几场大胜,早已将他从一个为人侧目的世家子弟,变成了令老帅们惊喜,军士们敬重的少年将领,虽然之前的几次战役,他都没有真正上战场厮杀,但那神出鬼没的计谋和击杀了十数名东夷将领出神入化的箭法,无不令人啧啧称奇,正因如此,现下决战,他自请带亲自训练的六合阵军士们截杀东夷浪人团,才让全军上下对他今日的表现更加期待。

六合阵共六百将士,六人一队,采取围攻的办法对付三百余东夷浪人。

两军对垒,苏有容执刀站在六合阵的最前方,看着不远处气势汹汹的东夷浪人团,这些浪人都是这几年东夷为了扩充军力才从岛内招募的,和他前世听说的扶桑武士很像,都是一人一把雪亮的长刀,武艺高强,身法诡异,之前和大盛军队交手几次,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是东夷人的一支王牌军,带领这支队伍的东夷人,是据说在国内有“鬼剑”之称的浪人石井昭次,苏有容之前曾经几次想要射杀他,却无奈此人刀法高超,行踪诡异,射出的箭矢不是被他挡开,便是擦身而过,射不中要害,于苏有容而言,虽未真正交过手,此人也算得上是宿敌了。

而盛军此次针对这支残暴的队伍专门训练的六合阵,便是利用手执不同兵刃的军士,六人一组,相互配合针对一个浪人进行截杀,为了这支队伍,谢如风的爹爹,也是谢家现在的当家人谢亚夫已经筹备了三年,此次将这支杀手锏交给苏有容,正是因为看出他为人机敏多谋,而且擅长步战调度,期待他能够带领这支队伍,出奇制胜。

每每想到这一层,苏有容就觉得……鸭梨山大啊!

他回身,看着整装待发的六百军士,深吸了一口气:

“该说的,昨日都已经说完了,今日我只有一句!”他手指淦城的方向尽力喊道:“那里,是淦城,是家乡,是吾国!脚下的土地,毫寸不让,东夷人,不降便杀!”

他一句话,激起了军士们的豪情壮志,一时间众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大喝着:毫寸不让!不降便杀!毫寸不让!不降便杀!!

不远处,凌朔风笑着看看那边,回头对副将说到:“果然是第一次上战场的,还没怎么的就这么叽歪。”

旁边的副将点头附和着,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家少帅第一次上战场时那一番鼓动……这么看来,苏校尉比三少沉稳?他暗自好笑,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一阵金鼓声响过,两军相接,厮杀声响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