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收拾东西,也来不及穿衣服鞋子了,赵文赵静两人抱着孩子,一家三口打算立刻逃离蓬城。
他们不打算抵抗魔。除了必须守城的城主外没人想跟魔打,因为即使赢了,沾到魔血也必死无疑。
小院中有头鳞角马,通体覆盖黑色鳞片,神骏健壮,额头长有独角。这是他们的灵兽,他们没有灵石买飞行法器,眼下只能骑着灵兽逃命。
鳞角马似乎也知道大难来临,鼻腔躁动地喷着热气,两只前蹄踢踏着地面,不住地嘶鸣。
院子外到处是奔逃的人,混乱不堪。
一家人刚骑上鳞角马打开院门。西面城墙突然传来“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撞击声,护城法阵华光猛烈闪烁,继而彻底黯淡下来。
鳞角马上,夫妻二人直直地望着西方,寒意攫住了他们,毛骨悚然也不足以形容。
“护城法阵破了!”
这么快……
街上是混乱如织的人潮,因为护城大阵被攻破,人潮逃得越加疯狂。神骏的鳞角马半跨在院门处,前蹄蹬起,鼻孔喷出热气,一声长嘶,想要撞着人群闯出一条路。
男主人拉住缰绳,没让它冲出去。
“来不及了!”赵文望着西面急促说道,他的声音很冷静,但额头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看到无穷无尽的魔奔涌而来。
这些魔长着螳螂腿,比人高半个身体,身材纤长畸形,上半身佝偻,奔跑起来速度极快而且轻巧,只需几个呼吸就能追上他们,根本逃不走。
墨绿色皮肤的螳螂魔疯狂地收割生命。人群变成了麦子,而这些魔变成了镰刀,所过之处,人群一片片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静也看到了,瞳孔惊惧地收缩成点。四岁的赵小幺也知道大难临头,抓着母亲的衣襟一声不吭,小脸惨白。
赵静当机立断抱着孩子从鳞角马背上下来,一边飞速往水缸处跑,一边匆匆对赵文厉声道:“关上院门!”
“咣当!”
两扇院门被紧紧闭阖,中间插上木栓,一切混乱都被遮在门外。
赵静抱着孩子冲到厨房的水缸边,提着小孩把他放进满水的水缸里面,严厉而快速地道:“闭气沉在水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赵小幺沉在水中,眼睛惶恐地睁得极大,仰头看着自己母亲苍白焦急的脸重重点头。
见儿子点头,赵静没有多废话,拔出自己的配刀离开后厨,和丈夫一起站在院井中,肩并肩等待魔的来袭。他们的灵兽鳞角马站在他们旁边,安静地积蓄力量,也准备迎战。
转瞬之间,院门被魔撞破。
数头魔冲进这个原本宁静整洁充满温馨的小院中。黑暗混乱涌来,两夫妻和鳞角马被魔包围了。
后厨中的水缸内。
赵小幺蹲在水里捂着自己的嘴,紧紧闭住眼睛。厮杀声,惨叫声,骨头被刀刃劈砍时发出的响声,隔着水不断传来。
他服过水息灵草,在水中最长能闭一炷香的气。
他才刚进入水中不久,这点闭气时间原本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他却觉得胸口闷得荒,四肢僵冷,好像下一瞬就要溺死了。
赵小幺在水中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爹娘,还有从小陪伴自己的墨墨会死吗?赵小幺不敢想。只是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缸壁,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然后什么都想不了了。
很快,外面的鳞马嘶鸣声消失了。
再然后父母的喊声也消失了。只余下某种东西在啖食血肉的声音。
赵小幺闭紧眼睛,开始哆哆嗦嗦地发着抖,眼泪无意识地从眼里流出,无声无息混到水中。
这时他突然感觉头顶什么异样。
意识到了什么,赵小幺心脏蓦然停跳了一瞬,僵麻着脖颈,一寸寸抬起头。
水缸外,两张丑陋的魔脸正趴在水缸外直勾勾看他。
赵小幺瞳孔收缩,眼睛僵直,小脸变得煞白,死亡的恐惧让圆乎乎的小脸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两只独眼魔朝他咧嘴一笑,伸手去水缸中抓这个意外小点心。
就在尖利的魔爪即将抓到赵小幺之际,两头魔毫无征兆地被雪白火焰笼罩,然后轰然烧成灰烬。
绛月予将湿漉漉的小孩从水缸里提出来。
雪火将两只魔焚尽,却没有伤到这个小孩一丝一毫。她现在对于雪火控制得更加灵活自如,在用雪火的同时能用灵力隔绝热度。像之前在春水城时,因为蚀仙雪火焚烧城墙不得已停滞的情况不会再发生。
被提溜出水缸的赵小幺张大嘴,看着面前白衣胜雪好看得不像真人的绛月予,傻住了。
还没来得及眨个眼,眼前的仙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绛月予凌空悬停在半空中,衣袂飘荡,视线垂落。
从半空中往下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整座蓬城都被绿色小魔覆盖,墨绿色和血色混杂交织,大街小巷院落中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魔的种类有很多,比如春水城那头大如泰山的魔,又比如底下跟人一般大的小魔,端看是用什么手段唤出来的。唤魔祭阵不同,祭品不同,魔魂不同,唤出来的魔都不相同。
像这样实力不强但数量多的小魔是比较棘手的一种,比大魔造成的危害要大得多。